响马九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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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山雨欲来

马车顺着牛头山北侧新修建的山道上山,山门全是青石垒成。

高两丈厚一丈,依山势斜坡筑就。

三年前因为牛头山原先下山通道,经常被商贩堵塞,进出道观拥挤不堪。

经过几次勘探,最终决定在山北侧开辟一条进山通道。

为了马车通行,山道向东延伸五里。

绕过提水坊,再从黄烟田南侧抵达白云观东门。

虽说一大圈多走十多里,但是坡度低缓,马车直达,老道和师姑们都很满意。

三位师姑每年都有回原道观处理杂务事,山上始终有两个师姑坐镇。

当九斤等人到达白云观东门时,已是夜里亥时。

道观依然灯笼高悬,老四宝坤和老七马健等候在门外。

“小九,广辉,可算是到了,一家人肚子都饿扁了。”

广辉跳下马车笑道:“四师兄,你都胖成啥样了,饿几顿反而对身体好,你问问老七对不对。”

“别,我宁愿胖的喘不动,也不想饿着。”

老七对广辉和九斤拱手:“五师兄,小九。

没有一天不叮嘱四师兄克制口腹之欲,奈何就是不听。”

“咱们在这等候广辉和九斤回山,咋还说到我胖瘦上了。

赶紧的,师傅和师姑都在等着吃饭呐。”

众人不再耽搁,赶紧进了北侧第一个院子。

包磊和蔡兴领着马队,回到最南侧的院子歇息不提。

九斤等人绕过照壁,院内葡萄架下悬挂的灯笼七八个,整个院子都亮堂堂的。

院子中间酒席三桌,中间一桌坐着老道和他三个师妹,老县丞张桂,巡检司陈彬。

看着分别仅三个月,须发已皓白如雪的老道,广辉情难自禁‘扑通’跪地:“师傅,徒儿回来了。”

接着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老道胡须抖动,‘哼’了声喊道:“开饭~”,便不再理会广辉。

其他师兄弟上前拉起广辉,你一言我一语,院内很快气氛热络欢声不断。

西边桌子坐着山上师兄弟八人,自从老道生病,大家只要不出远门,所有徒弟都会陪老道一起吃饭。

东边桌子坐着衙门官差,是县丞和巡检大人的随从。

莱州府各衙官员,大都坐上了四轮马车。

轿夫升级车夫,肩膀总算轻快下来。

半个时辰后,酒宴结束。

师兄和衙门差役告退出了院门,佣人们撤下席面换上果品茶水。

老道将九斤唤到桌前落座,老县丞张桂和巡检陈彬,跟老道多少年交情。

二人在山下西河镇也有自己的铺面,生活富裕。

儿孙辈也在这建了宅子,衣食无忧。

这些都是托老道的福气,更是眼前九斤的功劳。

此番二人上山,等到深夜,自然回不去府城。

好在山下都有铺面,也会经常在此小住。

老县丞伺候走了三任县长,即便去府衙议事,同知,通判这些高官见了也是恭敬有佳。

多年老吏积威经年,锦缎长衫得体大方,须发梳理纹丝不乱。

看到九斤就坐,咳了声说道:“小九回来前,与你师傅聊过。

转过年以后,府辖之地出现许多游方教士。

与前些年朝廷铲除的安乐教行事几乎一样。

昨天府衙议事一天,除了各卫增加巡查,还要在西河镇与北海新村,修建巡检衙门。”

九斤听完看了眼张桂:“张叔,新来的同知大人祖籍何处?”

“原先在通州任职,祖籍滁州。”

小九稍一思量说道:“每年两成份子上交府衙,这同知大人到任两三个月,就要在西河镇和北海新村增设衙差。

真要是来历不明者鼓噪串联事,只要依规呈报或直接公文转至缇骑所即可。

府衙都知道那些辽东难民,新村那里土地碱性高,粮食亩产不足两石。

这三年皆是半年瓜菜半年粮苦熬着,如果增加巡检衙门,最少加十人。

这笔钱,如何从他们那里收取?

早前那辽东难民,府台衙门下拨三千两安置银,咱们不都没见着嘛。”

大师姑不解的问道:“九儿,这巡检所不是衙门支出费用?”

“大师姑,像陈大人带品级的俸禄由府衙支出,其他雇佣人员和平时耗费,由所在地按人头数平摊。”

老道看着陈彬问:“陈巡检,两个所一年得多少银子?”

“马兄,实不相瞒,一个所十五人,衣食住行连房子和月俸,每年八百两。”

老道听完眉头紧锁,两个所就是一千六,山上总共能剩多少钱?

这么大一笔钱,搁谁也得掂量掂量。

老道犯愁,九斤有些火大,山下西河镇,地都是道观的。

一砖一瓦都是观里出银子,府衙通过县衙,仍然下派徭役赋税,连个票据都没有。

道观每年收入七八千银子,小一半进了衙门私账,这是内部分配不均,拿道观说事儿啊。

自己每年给沈大人一千银子,不是指望他做靠山,只是单纯感恩。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这些事沈大人也是鞭长莫及。

观里从来只和县衙打交道,就是因为府衙官员胃口大,道观的汤水根本无法供养这些大官人。

这年月,在小地方上,五六品官员就是如山般存在。

“张叔,此事其他官员没有不同声音?再怎么说,道观门前建巡检所,天下独一份了。”

“推官和知事两位大人反对,但同知大人是主官,并未有所改变。”

九斤听完有些丧气,定然是自己的四轮马车惹祸。

年前府衙定了五辆四轮车,是知事大人下的单子。

想必看着同知大人刚上任,就没准备他那份,这就开始下眼药啦。

北海新村出盐,山下西河镇是摇钱树。

在这两处加巡检,是为朝廷增收的举措,站在法理一边名正言顺。

老道身体刚好,不能再让他忧心。

想到此九斤说道:“张叔,此事即便下了公文,没个半年也难完成。

想想办法,争取拖到年底。”

张桂点点头,做为掖县树大根深的人物,对同知大人的无赖吃像也是不满。

“小九放心,老夫怎能让他为所欲为。

流民遍地,饥民无处可去,一个不慎就出大乱子。

这位大人初来乍到,就对观里伸手,吃像忒难看了些。

本官和陈巡检虽然官卑,话还是能递进去。

这事儿拖的一时,九啊,还得早做打算。”

送走两位官爷,老道和小九站在东门外,看着山下灯火阑珊的西河镇。

几年工夫建起一座镇,想都想不到。

老道搂着和自己一般高的九斤说道:“小九,给师傅说说,为何要拖到年底。”

“师傅,今年春荒,济南府灾民几十万。

莲花教来势汹汹,当灾民吃光了麦苗树叶树皮后,他们还能做什么?”

老道挣大眼看着九斤:“小九,你可不能有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