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九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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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不可妄言

这些天,随着伤势好转,吴青峰不在蒙头盖脸,反而不知什么原因指点起巴彦的刀法。

极少有人能挡住巴彦的快刀,但他每一刀都要用尽全力,吴青峰一开始就发现他的弱点,经过二十多天相处,忍不住开始指点巴彦的刀法技艺。

可能是闲的无聊,李春回到沙窝村又找了五个小无名白,把山洞收拾的如同客栈。

短短几天时间,巴彦的刀法开始展现出灵动飘逸的风采,劈砍越发迅捷,锐利的刀锋不再伴随粗重的呼吸。

巴彦刀法变得威猛中透着洒脱,如闲庭信步般自如,刀风渐起,连五十步外的九斤,都不得不避开他逐渐威压的刀气。

这天一早,巴彦正如醉如痴的苦练刀法,吴青峰坐在椅子上,满眼含笑看着刀影中的巴彦。

九斤看着吴青峰,猛地一惊,纵身一跃来到他身旁,掌扶后背注入内力,竟是生机全无。

吴青峰就这样含笑离世,九斤感动莫名,大喊道:“巴彦,跪拜你的师傅。”

巴彦回头,弃刀踉跄奔到吴青峰身前,抱住他的双腿哭道:“师傅,师傅,徒儿还没尽孝啊。”

吴青峰原本紧握的大手松开,一块日月金牌掉落巴彦肩头。

李春拍拍巴彦肩头说:“別嚎了,你这一声师傅,他听见了,瞧,明教护法金牌是你的啦。”

巴彦懵懵懂懂接过金牌,李春说:“小爷冷落他,竟使他大彻大悟,将本事传授与你,也算是有了传人。

炫月刀法,天下闻名,可惜你和杂家一样,也是无根之人。”

九斤说:“有巴彦这个徒弟,天意尔,等闲人怎能练就这武功?既然继承衣钵,就由巴彦入殓行孝,此处风水颇佳,将他就地安葬吧。”

两天后,一块墓碑竖立在山洞口右侧,上书恩师吴青峰之墓,落款:弟子巴彦立。

昔日叱咤风云,而今黄土孤坟,何处话凄凉,逝者安息,活着的人却要继续前行。

上元节前一天,九斤终决心去寻找大师姑,巴彦搬来巨石,堵住了洞口,众人下山,奔静月观而来。

静月观在西山东麓,坐北朝南,总体分东中西三路和后院四个部分。

占地不到百亩,主要殿宇位于中轴线上,灵宫殿,三清殿,邱祖殿以序排列,各类房屋五百余间。

山门面阔三间,单檐琉璃瓦歇山顶,汉白玉雕花拱卷石门,壁嵌‘敕建道观,万古长青’字样。

往常此地香火鼎盛,逢五逢十更有集市庙会,热闹非常,下武卫一千兵马常驻此地。

道观后院青松如膏沐,澹然离言说,悟悦心自足,荡心耳。

虽无宾主意,颇得清净里,兴尽方下山,何必待之子,于归途。

松柏翠竹,青灯黄卷,所居修士,各居一宅。

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

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

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字在。

读罢泪沾襟,笑谈已成空。

成了这些历代帝王遗孀的无尽写照。

今天的静月观山门处,三千多班值宿卫,上千名锦衣亲军,八百大汉将军层层环列此处。

各色对旗、对锣、对鼓,伞、牌、扇、金瓜、月斧、朝天镫黄澄澄亮闪闪,让前来祭拜的香客远远的避开,不敢抬头。

几十顶枣红色轿子排在山门左侧,穿着绣有仙鹤、孔雀图案绯袍的三品上高官紫红一片,伫立在一旁。

右侧是上百匹高头战马,绯袍绣着狮子、老虎、豹子的一二品勋贵武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时的交头接耳,胡吹乱侃。

道观主持张彦,道姑木槿,率三十名资深修士,在前门恭候。

巳时许,鼓乐齐鸣,三百前导骑兵过后,一架御撵抵达前门,身穿蟒袍的太监舞动浮尘,打开车门,崇祯皇帝的云绣鹿皮靴踩着下车凳出现在众人面前。

首辅施凤来,阁臣张瑞图、李国桢、来宗道等人率百官迎上前,躬身稽首齐呼:“恭迎吾皇陛下,万岁,万万岁。”

鼓乐声止,崇祯帝朗声道:“卿等平身,今天召集卿等前来,是为揭晓皇家一桩传闻。

朕自登基以来,累日宵衣旰食,枵腹从众,从不敢懈怠。

然各种传闻日复一日,直至甚嚣尘上,就是朕的六弟湘王,流落野外,因惧怕兄弟萧蔷,不敢认祖归宗。

今天,经过镇府司多年查访,终于寻得当事人,理清了这段过往。

所以让朝臣做个见证,朕无事不可示天下,若真有朕的六弟,自依宗律安置,若不是,从此不得传播此事,延误国事。”

“臣等谨遵圣谕,吾皇圣明。”

“无量天尊,贫道张彦,拜见吾皇陛下,万岁万万岁。”

“道长有礼,平身吧,玉芝真人可在?”

“在,都在。”

随着张彦侧身,沈江维,大师姑玉芝来到近前施礼:“臣,贫道,沈江维,林玉芝参见陛下。”

“汝二人做为当事人,告知百官事情经过,有一说一,实事求是,不可妄言。”

“遵旨”

百官簇拥皇帝来到山门前,皇帝在椅子上就座,身后中等身材的高品级太监伫立在侧,目视前方。

皇帝见四周平静下来,微微颔首,身后太监前行两步扬了下浮尘说:“万驸马近前,奏~事~。”

“臣在”

万驸马走出勋贵行列,来到皇帝三十步外拱手:“万炜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了下手:“卿家无需多礼,可将事情缘由细细讲来。”

“遵旨,”万炜说完从袖口拿出一本信札,走到右侧面对百官道:“天启七年春,先帝素服临门,口谕臣秘密查访湘王下落,经过三年甄别,现将有关细节公布百官。

月子房主事秋萍,在伊妃离世后,落入水中遇难,宗人府的卷宗被人为空缺。

内庭和礼部的卷宗,均有涂抹,诸多疑点都显示,湘王的夭折不能认定。”

伫立两旁的大臣失去了矜持,嗡嗡的开始低声细语。

皇帝身后的太监上前喊道:“列为大人,噤声~。”

门前广场顿时肃静,太阳高照,寒意渐渐退却,万驸马接着念道:“皇上登基后,诏镇府司全力查访,终于在年前,取得了重大突破。

当年伊妃宫中的女官刘兰儿失踪后,咱们找到了她的师傅,林玉芝真人,和在同年收留男婴的见证人沈江维。”

说完合上札子,对皇上施礼后,退到一旁。

新任镇府司佥事骆养性走上前,礼毕后对百官说道:“年前,探查司禀报,一些朝廷通缉的要犯正在京中聚集,人数近百人。

镇府司闻风而动,将这些人严密监视起来,最终发现,他们正准备挟持来京的一队车马。

在这帮人动手之际,锦衣卫及时出手,救下了沈江维大人,但在静月观的林玉芝真人,却失去了踪迹。

经过近十天的侦查,终于在妙翠庵找到了被关押的林真人,现在,就请两位上前,说明当年的情况。”

沈江维和林玉芝真人来到近前,躬身施礼道:“贫道林玉芝,臣沈江维拜见吾皇陛下。”

“免礼,今天召集在京五品上官员到静月观,就是澄清一段经年往事,两位将所知之事道来。”

“遵旨!”

林玉芝退后来到百官面前说:“贫道于万历三十八年春,在这静月观山门处,救下身受重伤的女子,她在临终时,告知贫道她叫刘兰儿,在宫中伊妃身边担任女官。

当夜是发现有人夜探深宫,便尾随而出,直到出了京城,快到妙翠庵时被发觉,双方交手时,刘兰儿被打落山崖,侥幸捡条性命。

爬了十多里来到静月观山门处,贫道正在晨练,发现后将其背入观中救治,自始自终,并没发现有婴儿。

这刘兰儿筋脉具断,需用本门心法疗伤,这才拜入贫道门下,终究伤势过重,在二十一天后离世。”

说完拱手一辑,回到山门右侧,沈江维上前说:“那年五月,有个男婴被遗弃在大基山青云观的门口,老道长马钰将其收入门下,做了关门弟子。

当天宴请宾客,沈某正在掖县就职,便去山上一观,见孩子眉清目秀,便答应为其办理道碟申请。

后来在调任济南府上任,进京谢恩时,在礼部给这孩子办理了执照,均有档记载,”说完四下拱手致礼,退到一旁。

皇上站起身说道:“湘王是否尚在,内府探查告一段落,朕召集此次郊游,也是要告知百官朕的关切,此事如何进行,朕决定由内阁商定,不能因此贻误国事,更不能被宵小借机生事。”

“臣等谨遵圣谕。”

“即如此,上元节临近,众卿家随朕,慰问在此苦修的各位修士吧。”

说完转身,就要向观内走,不远处马蹄声急,一个东厂皂隶催马来到外围亲卫处说:“五里外,来了一小队车马,要进道观接林玉芝真人和沈江维大人。”

在此值守的锦衣卫听了一愣,觉得事有凑巧,便跑到御驾前,轻声招呼道:“骆大人,骆大人。”

骆养性皱眉回身说:“吵吵嚷嚷的,还有没有规矩?”

“大人,来了一队车马,要接林真人和沈江维大人。”

内阁的一帮阁臣正在询问林玉芝和沈江维,很多百官也在竖着耳朵听八卦。

这锦衣卫说的虽然声小,还是被很多人听到,尤其是林玉芝真人。

林玉芝转身,来到骆养性跟前说:“确有此事,皇上圣驾在此,多有不便,让他们到客栈等候吧。”

骆养性见皇上走远,挥挥手对等信儿的百户说:“就照仙姑的话,快去回吧。”

“慢着,”阁臣刘鸿训,李标走过来,李标接着说道:“林真人此时若走,待要有事相询,岂不无处寻找?”

沈江维笑道:“李大人,此番吾跟林真人进京,是为议亲而来,若是定下亲事,随时都能相见。”

一名跟随勋贵行列前行的公子听了,猛地停下脚步,四下看看,转身就向外跑去。

四周值卫大吼道:“站住,圣驾在此,岂容你肆意妄为。”

那公子哥根本不理会,依然低头猛跑,值卫们分出十几人,从四面围堵上来。

勋贵行列里的惠安伯惊呼道:“莫要伤了小女,”说着转身也追了过去。

林玉芝大吃一惊,看那公子打扮,明明是个女扮男装之人,加上惠安伯这一嗓子,这人确定是张灵儿无疑。

万一九斤被这些人精看到,能不能走的了可就难说啦。

当下不再迟疑,纵身飞起直扑张灵儿而去,她想拦住张灵儿,万不能让九斤出现在百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