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舞蹈作品创作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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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电视舞蹈艺术片

电视是一种广播和视频通信的工具,具有影像的复制再现能力和超越空间的传播能力,从一诞生就表现出了艺术传播和艺术创造的潜力。所谓电视艺术,宽泛地说,“凡能够给观众带来审美愉悦的电视节目就是电视艺术”[1];具体来讲是指,“以电子技术为传播手段,以声画造型为传播方式,运用艺术的审美思维把握和表现客观世界,通过塑造鲜明的屏幕形象,达到以情感人为目的的屏幕艺术形态”[2]

电视艺术片是电视艺术中的一个重要艺术样式,“它不同于其他任何电视节目样式,因此,它承载着其他节目样式所不可替代的艺术功效,给观众带来其他节目样式所不可替代的审美享受,具有着特殊的艺术价值”[3]

电视舞蹈艺术片,又是电视艺术片中的一个重要类别,“以舞蹈的艺术形式为主体的电视艺术片,其中的舞蹈表演,既具有独立的观赏价值,又是为表现统一的、完整的思想意蕴而设计的,是纳入人体艺术构思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的电视艺术片种”[4]

电视舞蹈艺术片的创作,源自于编导对电视与舞蹈艺术的认知,对电视与舞蹈碰撞、融合的感悟,对电视舞蹈艺术作品呈现的种种方式的把握与创作的实践。同为电视舞蹈艺术片,不同作品之间在结构方式、作品表现形式及风格上均会有所不同,每个作品都会鲜明地体现出作者的艺术追求和个性。

■电视舞蹈艺术片《梦——舞蹈家刘敏艺术撷英》

创意:白志群、姚尧。撰稿:任卫新。导演:白志群

《梦——舞蹈家刘敏艺术撷英》(以下简称《梦》)于1993年1月在中央电视台首播。《梦》没有情节铺陈,不作人物介绍和背景交代,运用了无标题音乐呈现的方式。全片由作品A、B、C、D、E、F六段舞蹈组成,以不填满的画外音等朦胧的表现方法,让观众去体会、去遐想、去品味广袤的舞蹈艺术空间。

《梦》未采用观众熟悉的已创作品,而是以全新的舞蹈创作,打破舞者刘敏以往的表演风格,通过完成舞蹈艺术片,使观众从作品中对舞者产生再认识,同时又从另一侧面表现了舞蹈家刘敏在艺术上的不懈追求和自我完善。

《梦》运用舞者的舞台作品表演和外景中自然流露的舞蹈化表现相结合的方式,渲染气氛、丰富作品内涵。外景点的选择强调了环境的表现力、寓意性和象征意味。因此,无论是沙漠、海边,还是干枯的枝杈、龟裂的土地,外景已经不是一般的节目衔接、过渡,而是具有感染力的情绪铺垫,是整个舞蹈艺术片的重要组成部分。

《梦》强调色彩效果。色彩在视觉上具有一种表达情感的纯度,舞台舞蹈部分着意突出水天一色的设计,舞美和灯光运用大色块形成的完整基调来烘托六个舞段,引导观众的情绪,使观众对抽象的色彩运用能够融入自己的感受和理解。

《梦》以诗一般的语言和画一般的意境,用既存在于生活场景又超越生活真实的赋予涵义的行为表演段落,用层次有致的整体感和明晰中又令人视觉不断被新颖惊醒的色调,向人们展示了一个梦幻般的舞蹈世界,营造了一个由东方情调、现代意识和情感眷恋互相融合的美好意境,呈现了一个不停顿地追求至善至美的舞者,塑造了一个寻求艺术真谛、经历舞之历练而终攀高峰的女舞蹈家形象。

《梦》之“序”。画面中舞者身着黑色紧身衣,以不同舞姿、不同景别、不同位置的叠印变化,仰望着缀满星星的夜空,充满无限美丽的遐想。与此同时,画外音表述出舞者的心声:“我常常站在我的心上御风而行,我常常站在我的心上御云而行,我常常站在我的心上御水而行,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生命女神给了我一种天职:去跳舞,去为艺术苦役终身。我喜欢这样,我甘心这样,我以女性的律动,进入这永远做不完的梦……”同时推出片名字幕。

《梦》的第一个外景——金色的秋天。通过镜头处理,呈现出一片秋色的树林,树上的叶子是金色的,地上的花草是金色的,夕阳的光束是金色的。画面从草丛的特写开始,看见身着粉色衣裙的舞者迈进茂密的草丛,她伸手采下一束小野花举到面前闻着,画面跟着摇出舞者的近景,然后平视叠化出舞者于画右向前跑动的中景。当她转身向后回望,同时叠化出舞者从树林远处向镜头缓缓地奔跑而来,随着由远而近的跑动,画面景别的慢速叠化,仿佛一个舞者带着纯真走进这梦幻中和自己相望、对话。随着舞者从树丛后慢慢走出,吮吸这迷人的芬芳,表现出被这大自然蕴藏着的一切所深深吸引的醉意:“读她是诗,看她是画,听她是音乐。”她向往牵着梦的手与她共舞,一起去享受这阳光的芬芳。

接着是《梦》的第一段舞蹈——作品A。舞蹈音乐弱起,轻轻进入。作品A段落是纯白色的舞段,白色调即高调光线设计,“高调光线设计(High-Key light design),即画面明显地比中灰更明亮,它的种类很多,并且可以营造出多种氛围”[5]

A段落的纯白色的舞段,舞美、服装设计均以白色为主,舞台上空高悬着白纱,轻轻垂落到白色的地面,白色的舞台边沿与白色的背景幕铺满了意象化的白色树纹。舞者刘敏身着一袭白色纱裙,在纯白的世界里起舞。以白色为《梦》的起点,寓意着新生、原初、纯洁、未知和希望。舞者的舞步轻盈向上,身体舒展充盈,上扬的胸腰与延伸的手臂像是在触碰着她的梦想。为了强调纯白色之洁净、安宁、静怡的意境,作品A通篇使用了固定镜头并贯穿始终,未加任何推拉摇移的运动,用一种简约的、干净的笔触来记录展示这段舞蹈。为了在静美的同时突出视觉上的纯净之意境,画面变换节奏稳定,在全景之外,加入舞者的近景和特写;在正面平视角度之外,不时点缀高俯角度的小全景和中景;并在一个侧面透视全景镜头时,将舞者撩起的白纱掠过画面,不经意地覆盖于镜头之上,隐隐白纱随着舞者舞动从镜头上慢慢滑过,掩映着舞者的身影,相映成趣。这个舞段在固定镜头静谧的观照下完成了初始之美的主题。

接着进入下一个段落:广袤无垠的沙漠远远走来一身红裙的舞者,她举手仰望那温暖的阳光。*画面叠印出舞者赤足行走在沙漠的脚印,镜头顺着长长的脚印摇出沙漠中的红裙舞者,红裙在沙漠的衬映下更显艳丽火红。她捧起黄沙让它从指缝中流淌、随风飞扬,沙丘上小小的镜片折射出耀眼的光,惊醒舞者渴望阳光般地渴望艺术的永恒,她伸出双臂去迎接那灿烂的光芒。此时画面叠出——作品B。

《梦》的第二个舞段(作品B),以红色为呈现的主要色调。在作品起始,突出以灯光塑造舞蹈形象,即以一束追光起点与落点位置的变换为主要形式,以低沉缓慢而有力的节奏,用七组不同的舞蹈组合,不同的光影变化,不同的景别、角度、画面构图的变换,营造作品B起始的气氛,直至演员正面缓慢向后退出光区消失、切光。接着是红色追光的出现,光源以舞台后区为中心点,从上场门至下场门扫过,舞者在台口中心位置随着红色追光扫过起身追随那红色的光影。接着一束红色追光从高处投下,演员从后方慢慢进入光区,伸出双手去迎接那洒下的光辉。在一段抒情、柔美、舒展的舞蹈之后,随着舞者掂足轻轻地走向舞台口,光束也跟随舞者正面向前,当灯光随舞者前行而抬起充满镜头画面时,整个舞台瞬间变成一片鲜红的世界。之后一束束灯光开启,红色与白色光柱交叉着交替出现,直至整个舞台被红色的灯光铺满。舞者那好似即兴般随心而欲的舞蹈,如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徜徉在生命的海洋中。至此表现了作品设计理念所要呈现的抽象化、色块化、情绪化的特点。

第三个段落的进入:蔚蓝色的天、蔚蓝色的海、蔚蓝色的风,在蔚蓝的风的冲洗和沐浴下,身着长裙的舞者赤脚踏着满是贝壳的沙滩奔向蔚蓝色的大海。*

当人物背影跑动成人物全景的时候,画面慢慢叠化到飘着白云的蓝天,就像舞者在天空中飞翔。叠化后,那飘着白云的蓝天占满整幅画面,画面中的舞者就像牵着一片霞光在大海上奔跑,“把笑声掉在海里,大海不再是苦的”,她希望这样,她渴望这样。画面接着叠出舞者迎着海风双手举着纱巾和仰望天空那飞翔的海鸥的特写。画面从站在海水中的双脚慢慢摇上舞者眺望远方的近景,接着在渐渐推出的海浪声中开始了作品C——《梦》的第三个舞段——以黄色为主要色调呈现的双人舞。作品起始,一对情侣奔跑着进入黄昏般的色调中,使用背景光、环境光、轮廓光,而不起面光,将人物以半剪影状态呈现。在二人站定时,男舞者轻轻抬手放在女舞者肩上,女舞者将脸枕于男舞者手上顺势低头360度旋转,躺身后下腰、起前腿,男舞者双手于女舞者腰部接住,造型在画面左侧完成。接着画面右侧叠印出二人从躬身状开始的动作,前画面慢慢消失,与此同时女舞者左腿从自身右侧而上180度撩起向左运动,男舞者接住左腿,女舞者随之抬起右腿人体成一字形,男舞者双手将女舞者高高托起。在这组画面完成并渐渐淡化时,另一组画面又逐渐显现:二人相对站立,两只手紧紧相握,女舞者向外旋转下腰,同时男舞者重心向后,二人将另一只手打开,好似张开自由翱翔的翅膀……由此八组在海浪声中淡出淡入的双人舞画面,构成了作品C情境的铺垫。然后,舞者进入C段的舞美环境:黄色的大背景上点缀着似叶片般金黄色的波浪形态,层层叠叠一浪接着一浪,似真切、似梦幻、似畅想。背景声从海浪声渐渐过渡到音乐,从弦乐缓慢的弹奏与女声轻柔的哼鸣声中,作品进入完整的双人舞段落。男女双人舞是特殊的舞蹈技能,是对舞蹈美的浓缩、延展与凝聚。双人舞中包含了男女演员的地面舞蹈,男演员扶持女演员展示一系列舞姿以及技巧的舞蹈,还有男演员把女演员托举在空中展示她的舞蹈造型等等,使舞姿的展示更加延伸与放大,舞台上占有的空间更为广扩,从而使它的表现更具张力。更重要的是双人舞的情感交流、对作品主题内容的表达所呈现出的艺术魅力是无法替代的。C段的双人舞以演员娴熟的技能,柔美、舒展的舞蹈与丰沛的情感,表达出“珍藏在梦里”的爱之朦胧、爱之眷恋、爱之美丽。

第四个段落的进入:画面中一个棕色的水点慢慢洇出、化开并伸展出线条,线条逐渐清晰,形成龟裂的土地特写;接着先后陆续洇出三个棕色的水点,慢慢化开变成线条向三个方向伸展、汇合,逐渐清晰形成第二幅龟裂的土地特写;陆续洇出多个棕色的水点慢慢化开并伸展出多个线条向不同方向延伸交错,逐渐清晰形成第三幅龟裂的土地特写,如此,组成多幅干涸的土地。接着叠印出舞者躺在龟裂的土地上的小全景,镜头平稳拉出直至无边无际的干裂土地。*

这种呈现、这种对比,让人生发出对美的感慨:“艺术很美,但也很累。因为爱她爱得过于投入,过于执着。所以,追求得越美,也追求得越累。这种苦恋之讴,本身就是爱,是一种蕴含着慈润与苏醒的爱的冲动!”画面中舞者慢慢伸出一只手,她感到了什么,接着画面给出干涸的土地特写,只见一滴一滴雨点轻轻落下。画面回到舞者近景,她用手摸着脸上那飘洒下的雨滴,感觉到水的慈润。接着空画面中一只手臂慢慢托起,要去接住那飘落下的甘露,画面又叠印出舞者的全景,只见她将上身抬起,向天空伸出手臂,去触摸那不再孤独与寂寞的美丽。

作品进入《梦》的第四个舞段:作品D——以蓝色为主要色调呈现的独舞与六人舞。舞者身着浅蓝色的衣裙,头披着白纱,隐约看见高盘着的发髻边插着一圈白色的小花。她跪坐在舞台口,慢慢地起身抬头,连续三个饱满的人全景、近景、中景,在优柔的似埙的吹奏乐声中,舞者向上伸出右手,身体左右轻轻晃动,在不变换的小全景中,舞者在统一的律动中从一人叠化成三个人,又叠化成六个人,形成三角形状的六人女子舞。六人的服饰装束完全一样,共同以柔和的节奏起伏舞蹈,保持队形位置移动。当移动到舞台一侧时,五位女子蹲下,从画面中渐隐消失,领舞者在原位置继续以独舞形式舞蹈,动作舒展、轻柔、优美,似行云流水。她走到舞台左侧深处,随着一个转身迎面向斜前方舞台口掂足走来,同时五位女子在她转身处跟随她一起走出,形成一条斜线,开始了又一段六人女子舞。至此,整段作品中独舞和六人舞的出现和变换让梦幻般的意境、梦幻般的想象、梦幻般的美丽深深映入观众心田。舞蹈最后又形成六人的三角形画面,从舞台后区的中间慢慢上前至台口站定,双手圆形举于头上,手指随着节奏轻轻弹开,每一个节奏后消失一组,直至只留下独舞一人。她俯下身再慢慢起身近景入画,迎着微风将纱巾打开,随之松开手,让纱巾从身后轻柔地飘落……留下那蓝色的清澈、蓝色的静怡、蓝色的意蕴——舞者心中那蓝色的梦。

第五个段落的进入:画面慢慢叠印出黑夜的树林,一组组在雾中那没有枝叶的树干,默默矗立在初冬的风中。两只手先后快速伸向粗大的枝干紧握,叠印至俯瞰又一组苍劲交错的枝干,舞者从画面一侧入画,打开右手带起白色的衣裙180度转身,背对镜头双手抓住身后的枝干,紧接又一组仰视画面,舞者双手抓住高处的枝干回身凝视。只见在林中不同的位置、景别、角度中身着白色衣裙的舞者,以不同舞姿律动的变化,表达着“走出困惑,走出束缚,去探索人生那片缀满宝石的星星海”的愿望。

接着是《梦》的第五个舞段——作品E。舞台上大量的大小不一的灰白色长方形木框,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舞台空间。舞台以黑色大幕为底幕,舞者身着黑色长袖紧身服装,右肩右臂裸露,形成色彩的鲜明反差和对比,同时伴以多种不同音效的打击乐与钢琴为主要音色构成的音乐,形成作品色彩与力度的第一印象与基调。舞段用抽象的方式表现了舞蹈家在追寻舞蹈艺术真谛的路途中的困顿艰难与她的执着坚毅。以黑色为主色调的舞段,舞蹈动作大开大合、沉稳果断。舞蹈起始的第一个段落,即通过力度大、幅度大、高低起伏鲜明的动作造型与动律,以及舞蹈音乐中击打乐器强化节奏效果,并采用画面同步变化的编辑原则,以约一秒钟一个鼓点、一个舞蹈动作的速率变化一个画面,共以十一个动作、十一个画面编辑成组,用快速、简短的切换连接组成画面的段落。电视对舞蹈的剪接省去了部分动作的过程,选择了每个舞蹈动作完成的瞬间动态,形成类似“抽帧”的效果,更加强化了动作的力度,使铿锵短促的音乐节奏,十分鲜明地在“黑色舞段”开篇传达了舞段的力度与情感色彩。

作品E在强调色彩、节奏和意蕴个性的同时,以不同的舞蹈段落、不同的电视构想形成不同的画面审美感受,强调突出画面编辑成组呈现的特点:一是,由舞姿饱满的人全景画面成组。例如:舞者侧下腰90度状态的旋转;空画面舞者侧身后背抬起上身入画后仰头;舞者跳起后落入画面,人体25度斜面、主力腿微蹲外侧腿绷脚伸直、上身前倾双手前伸与绷直的腿紧贴;舞者90度后退入画于画面右侧坐地、右腿高抬起人体成V字形;舞者躺地两腿先后360度平面画圆、转体俯卧抬头。如此完成五组画面的舞姿,形成变换、停顿,与舞姿饱满的人全景画面的成组呈现。二是,以景别角度的不同,对同一个舞姿形成过程的多次重复。如180度由俯身转体成仰面、左腿前伸,双手和右腿支撑人体成离地面平躺状。如此同一组动作以三个景别和三个角度的变化构成一组舞姿形成过程重复的组合。三是,作品结束画面的快速变换与舞蹈起始的第一个段落相呼应。即以强劲的力度、幅度、变化鲜明的动作和快速的节奏,以十二个动作、十二个不同背景环境变化的画面编辑成组,以更快速、简短的切换连接组成画面的段落,构成与作品开始的情感、色彩与节奏的呼应,最终在十二个画面后以一个长句:透过大小不同的方框,演员侧伸腿于地面,探出身体和双手由左而右180度划圆,接着切出仰视无数的方框画面,舞者双手张开五指快速伸出,画面定格。即最终以短镜头的变换之后再以一个长句和短促镜头的运动与静止,更加夸张的画面与节奏变换构成了节奏特性,为作品E画上句号。

第六个段落的进入:在洒落着绿色、黄色、红色树叶的石阶上,舞者身着浅蓝色的长裙,系着长长的白色飘带,光着曾踏过沙漠、穿过树林、越过海滩的双脚,从容地迈上那无尽的阶梯,一步、一步,一级、一级,走过青葱,走过金黄,走向火红,也从鲜丽走向成熟。“舞者踏着通往太阳的阶梯,走向风华之梦。在这美的历程中,啜饮过孤独,也畅饮过辉煌。一级一级,踏着写满自信的阶梯,走向太阳。让阳光把人生灌醉……”舞者在湛蓝的天空下站定转身,回望那追求美的历程和充满自信的未来。

《梦》的第六个舞段——作品F。舞台背景以金黄色中金色的圆形象征太阳的光环和亮点,预示着走向璀璨的明天。作品以独舞、三人舞和群舞的方式呈现,在交响乐男女声合唱的音乐情境中,舞者以舒展美妙的舞姿,以轻盈欢快的跳跃,从不同方位、不同角度、不同线路,以不同舞姿变换的大跳在舞台上驰骋、腾跃,与群舞交错、变换、穿行,迭起、环绕、共舞,表达着舞者回味、展望、向往那走过青葱的稚嫩,走过金黄的成熟,和走向火红的灿烂。舞段最后,以舞者在群舞前以大跳画面定格结束。接着在屏幕上出现字幕和独白:“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喜欢舞蹈,真的很喜欢,这就是我——一个舞者永远做不完的……梦。”至此,通过抽象的、色彩单纯而又强烈的六个舞段,以及既存在于生活场景又抽离于生活真实、富于含义的行为表演段落,塑造了寻求艺术真谛、经历舞之历练而终登艺术高峰的女舞蹈家形象,为《梦》画上句号。

■电视舞蹈艺术片《绝代长歌行》

编导:白志群。撰文:冯双白。主演:张雁。舞蹈总编导:房进激、黄少淑

这是一部用电视舞蹈的语言展示中国古代“四大美人”的电视舞蹈艺术片。西施、王昭君、貂蝉、杨贵妃,虽有倾国之貌,却都命运沉浮,流星飞落。本片选择了她们最具历史特征与人生经历的典型侧面,以吟、咏、唱、叹为题,把四段风格鲜明,各自独立而又有内在关联的舞蹈作品加之梦幻般的序尾,组合成一部完整的、高品位的、从创意到作品表现都达到一定水准的电视舞蹈艺术片。本片通过刻画和展示中国古代“四大美人”的不同历史时代、不同人生经历和不同美貌与不同品格的气质,揭示出中国古代妇女虽不相同却又相似的心路历程和命运。

《绝代长歌行》呈现出电视舞蹈作品的审美特征,是电视与舞蹈在创作上的互相沟通、互相认同的合作成果。作为综合性艺术作品,其舞美、灯光、服装、化妆等的设计,都是在已有历史依据的基础之上,充分考虑了今天观众的审美需求,它既是古代的又是今天的,是现实与浪漫的结合。同时,该作品的美术、灯光设计,特别强调了电视拍摄视角选择的广度,以及表演环境的多层次变化,构成了电视舞蹈摄制的全方位呈现。

舞蹈编导对主演张雁的表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由一位演员扮演截然不同的四个角色,这在过去还是极少有的。无疑,这样的表演创造是非常困难的。它的难度不仅表现在创造不同角色的数量上,更表现在所表演创造的这些角色都是千百年来人人熟知的,有着自己主观臆想的中国古代‘四大美人’。张雁作为一位有经验的舞者,为完成这一新的特定表演创造,她痛苦地舍弃自己固有的艺术个性与风格,做出了极为艰辛的努力。艺术不忘有心人,她最终成功了。”

《绝代长歌行》由“序”“西施吟”“昭君咏”“貂蝉唱”“贵妃叹”“尾声”六个段落组成。“序”,是开篇,是观众情绪进入全篇的引领,是作品抒情风格的展露。从夜空中星云的移动,身着白色衣裙、面遮白纱的女群舞演员,以半足尖的步子轻轻行走,进入铺满干冰的舞台。舞蹈行走中,出现四位舞者为一组的单独穿行,使观众联想到“四大美人”的身影。电视运用“拖尾”的技术方法,使舞者的运动过程带有延续的影像,更显朦胧和飘逸,似云飘浮在夜空中。音乐中叠出抒情的吟诵:“展画卷,眼前银河灿。星闪闪,云闪闪,高悬穹隆江色缓。路漫漫,途漫漫,心头浮云轻烟寒。雾朦胧,看——冰肌玉骨,卓尔晶莹,美玉天成,却无奈,叹——历史沧桑,风云裹挟,无情天变。甘甜苦涩皆因美,青春永逝谁人怜?风吹皱,星河面,美人影,摇曳散。绝代长歌起,摇看星斗转……”“序”,为整部舞蹈艺术片营造了遥远的、历史的、曾经的、朦胧的、凄美的开篇意境。

“西施吟”——《绝代长歌行》第一篇。作品选择了溪边浣纱为本篇的主要舞蹈形象,表现出西施天生丽质的纯真之美。作品舞台环境以挂满不同曲线的随风飘荡着的白纱和凹凸自然起伏的地面,将观众带入西施浣纱溪边的意境。本章的进入,从四组缓缓运动的白纱画面起始,或叠化、或推近、或拉远、或摇过、或移出舞者背身与侧身浣纱的舞蹈形态,并慢慢通过画面,叠化出飘逸的白纱。同时叠出诗句:“露上枝头天晓晴,吴越溪边雾烟云。浣纱女儿无羞色,纱飞纱落任清风。”*

“西施吟”以抒情的舞蹈慢板和快板两大段落以及最后的慢结束构成。第一段慢板以舞者慢回头特写、环视溪边进入,镜头以特写画面让观众看到西施美丽的面容,然后在全景中西施稳步上前,以柔和舒缓的带有中国古典舞韵味的舞蹈表现西施来到清晨溪边的心情。当她回转至中心平台跪坐放下花篮,从中取出白纱,进入了抒情柔美的浣纱舞蹈,段落最后西施后腿旋转接原地连续旋转镜头,从俯全景缓缓推近直至白纱,进入快板。快板中加入了六位姑娘,形成七人女子舞蹈,她们手拿白纱共同起舞,时而西施在前领舞,时而迂回穿行横排其间,时而成方形边舞蹈边移动位置,时而六位姑娘围绕西施旋转、错落交替起伏。在以西施为中心的连续旋转中,镜头平视从全景推至西施近景,西施低头出画,叠出下个画面,透过白纱隐约见西施双手抓住白纱碎步后退,白纱随之从镜头前慢慢落下,显现出西施后退的舞姿。她轻轻放下手中白纱,上步双手顺势向身左画圆,以中景向画右走过出画。之后六位姑娘簇拥着她,一起从舞台侧后方,迎面向斜前方走来,姑娘们出画下场,留下西施一人。她返回走向花篮,蹲身用兰花指穿过花篮提把,将花篮提起慢慢站立回转身。随着西施左手拂过白纱,既而右手拂过白纱,轻轻地将纱收起,西施慢慢回头站定,白纱一条条轻轻地缓缓地落下。

“昭君咏”——《绝代长歌行》第二篇。本篇选择了昭君决心受命、千里远嫁,为后人称颂的行为,舞蹈着重表现了一路上白雪纷飞、朔风凛冽的千里行程,呈现出昭君决心远嫁边塞又难舍亲人的心绪。作品以独舞与群舞的形式构成,群舞呈现出多重形象与角色的变化:在大雪纷扬、山峦起伏、水天一色的银白色舞台上,她们有时是随从,有时又是风雪、是沟壑、是屏障,她们是环境的营造,又是“昭君”心绪的放大与情感的延伸。昭君身着大红色的斗篷,在形状多变的群舞中穿行、飞舞。*

画面以漫天飞雪和群舞的旋转进入,从旋转者的近景拉出后,以移动镜头强化出群舞的旋转与雪花的飞舞,营造出塞外风雪的氛围与景象。画面叠至全景,昭君以稳重的圆场步,之字形穿行其中,此时叠出诗句:“回眸塞外绝人烟,秋波锁定朔风寒。大红飞篷暖不住,白雪迷蒙万重山。”

“昭君咏”以A、B、A三段体呈现,即激情的快板、抒情的慢板和最后高潮的快板。A段以群舞有序而巧妙的变幻,构成蜿蜒曲折、起伏变化的路径。昭君时而沿群舞铺就的线路行走,舞者随之起伏或旋转变化构成环境气氛。时而与群舞顺势同行,时而又与群舞相向而行,构成越过一个个屏障的想象。行进中昭君有时会停下脚步,用双手去接那飘落的雪花,然后又分开双手看着雪花从指缝中落下,表达出她对家乡的依依不舍。她的舞步逐渐加快,转为原地的连续旋转并且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围绕舞台展开斗篷碎步迂回行走,两位侍女迎上帮她脱下斗篷下场。作品进入B段,柔美的慢板。昭君身着粉红色长裙,以中国古典舞蹈的身韵,以她自身修长的体态与柔美的舞姿以及旋转腾跃,表现了歇息间的昭君对自己千里远嫁的命运选择,对漫长路途的艰辛、对肩负汉匈和亲重任的思索与感叹……

第三段最后高潮的快板,以激昂的管弦乐进入,同时漫天的白雪飘飞,昭君与群舞以长时间、快速的旋转镜头,从全景慢推至昭君近景,再切换多组群舞的旋转镜头。然后全景舞台上的昭君与多个竖行群舞,相向迎面穿行,似越过千山万壑一般。当群舞占满舞台,在强音中,众舞者分两边倒地,昭君从舞台纵深处迎面跑向台口。在中景画面里抬起双手迎接飞雪,两位侍女双手举着大红斗篷,从画面右入画又从昭君身后绕到前面,大红色遮满画面。画面叠出全景俯空镜,昭君身披大红斗篷入画,向舞台纵深处走去,一直到舞台中间最高平台,昭君近景慢慢回眸,令人想起李白诗句:“汉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一上玉关道,天涯去不归。”镜头从中景拉出整个舞台,看到大红斗篷一直拖曳到舞台口,为“昭君咏”画上句号。

“貂蝉唱”——《绝代长歌行》第三篇。本篇以独舞的形式呈现。舞美设计依照舞蹈的主题、人物形象和表现特征,为作品设计了以黑、红两色为主要色调的背景、环境,以及装饰、道具。舞台上两把太师椅,一把以黑色调为主、红色雕饰,另一把以红色调为主、黑色雕饰,隐喻了吕布与董卓两个人物。舞台为圆形,周围设置了一圈同样以黑色调为主、红色雕刻图案,和以红色调为主、黑色雕刻图案的两种色调的编钟,共同构成了环境的隐喻性和作品的表演氛围。

舞蹈进入,在低沉的乐声中,黑色的幕布缓缓升起。渐渐露出背身站立在舞台中央的“貂蝉”,同时叠出诗句:“黑色帷幕十二重,高烛浓妆为谁容?今朝红颜博一笑,他日何处归香魂。”在音乐出现主题旋律的同时,貂蝉半转身造型,进入中景画面。逆光中看见半遮面的貂蝉,身着黑红两色相间的衣裙,和发髻、手腕、臂膀上闪闪发光、微微晃动的饰品。接着画面进入以红色为主、黑色雕饰的太师椅为前景的小全景,貂蝉180度右转身,仍然是背身的舞动。经过中景的背身舞姿,貂蝉180度左转身,画面进入以黑色为主、红色雕饰的太师椅为前景的侧全景,貂蝉侧身躺地,以双腿慢慢90度抬起,随之黑纱裙滑落,露出漂亮的腿。至此展现出貂蝉舞蹈中的媚与惑,和黑红两把太师椅的暗喻。接着舞者仍以背身的舞蹈为主,画面以两组前环绕舞台的编钟为舞台前景,舞者抬起双肘,手背遮面慢慢抬腿起步,向画右走去,画面升起移过编钟,直对整个圆形舞台,见舞者沿圆形台以圆场步围绕一周后,音乐渐渐进入起伏与活跃的情绪变化。貂蝉在特写画面中慢慢打开双手,露出妩媚、艳美的面容。接着,作品在舞者表演中加入含有印度舞蹈中柔韧、灵活的身体、手臂、眉眼的动态感觉,在中景、近景、特写与小全景画面中,表现了貂蝉献媚于吕布与董卓二人的舞蹈。同时,适时地使用了运动镜头,画面移动时,以编钟为前景,用沉缓的节奏行进,移过舞台的前半圆。缓慢升起,或轻轻降下的画面,表现了貂蝉躺身于地面,双腿90度抬起弯曲扭动的舞蹈,以及在圆台上变换方向、左右环顾、下腰旋转的舞动。*

最后一个舞段,黑、红两把太师椅背对观众,分开放置于舞台中间。舞蹈直接传达出黑红两把太师椅的用意,即表现貂蝉周旋于、舞蹈于吕布与董卓二人之间。舞蹈起始,四个特写快切画面:貂蝉兰花指合掌、下颚右斜、双眼左视红色太师椅;貂蝉兰花指合掌、下颚左斜,双眼右视黑色太师椅;然后貂蝉走近黑色太师椅,围绕一圈至椅背面,用右手抚摸椅背,半吸腿扭动身躯,双手扶椅背360度转身向画右出画;然后貂蝉又走向红色太师椅,用右手抚摸椅背,右转身坐于椅子扶手,后仰身,站起360度转身从画左出画。接着进入黑色太师椅,双手按椅子扶手,抬后腿180度,收回后腿直接跪于椅子座,双手搂抱椅背,头枕于上,随之站立椅子上,左手背托腮,身体S形左右扭动蹲下,离开;又再次进入红色太师椅画面,直接将太师椅翻倒于地,双手扶椅座,左腿后180度扇面环绕,将头枕于椅腿上露出亲昵、得意的表情,如此往复。接下来在黑、红两把太师椅于舞台中间的全景里,在长镜头中,貂蝉以“8”字形忽隐忽现地环绕于两把太师椅之间。最后,貂蝉起身抬头近景入画,慢慢转身面含微笑,镜头缓缓拉出全景。画面中貂蝉脚踏黑、红两把歪倒于地的太师椅,表现了貂蝉为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而甘愿献身的侠义之情。随着黑色的幕布缓缓落下,给观众留下无尽的叹息……

“贵妃叹”——《绝代长歌行》的第四篇。本篇以独舞与群舞的形式,突出了贵妃入浴的主要情境,舞台美术为主要角色和舞段设计了多层展开、意境变换的景致与人物服饰,尽显杨贵妃姿质丰艳、倾城倾国之美,以及“三千宠爱集一身”,而又导致“宛转蛾眉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的悲剧结局。

本篇起始,是众宫女行走穿梭于层层纱幕与花柱间的宫殿厅堂的舞段,显示着忙碌与遵从。音乐突变,宫女们纷纷恭敬退避,众太监上前,层层跪请,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贵妃”从纱幕后由下而上慢慢升起,纱幕一道道缓缓打开,贵妃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此时主题旋律出现,同时叠出诗句:“冰洁丽质雍容贵,回眸一笑百媚生。天长地久有绝时,绵绵无期遗永恨。”

贵妃被众人举起慢步走到平台口,画面近景表现出贵妃丰艳、“羞花”的容貌。全景中三个太监上前跪地,特写中贵妃挂着晶莹吊饰的腿,踩着太监的后背,一步一步走进充满干冰雾气的“浴池”,开始“贵妃入浴”的舞蹈。随着大提琴音色的主题旋律音乐的进入,镜头以侧俯角度,透过红色帷幔,一朵开放的荷花形的浴池,充满干冰雾气,“花瓣”一层层打开,朦胧中贵妃似在荷花中起舞。接着镜头移过红色帷幔,推近充满雾气的浴池。舞者以坐姿的舞蹈、碎步围绕浴池的舞蹈与荷花中心的舞蹈,表现出贵妃的丰艳、妖娆、柔美。然后是出浴后,她衣着凸显唐装宽大衣袖、飘逸华丽的服饰,进入厅堂,满场的舞女如众星捧月般和着贵妃的节奏、律动,婉转、起伏舞蹈。当画面里舞台上只留下贵妃一人的舞蹈时,她独自沉浸在“只有幸福”的世界里*……旋转中,贵妃的舞蹈环境变化至冷色调的一片干冰中,贵妃卧躺其中,一圈圈、一层层白色纱衣的女子向她围拢,她向上伸出手又久久不愿放下,最终淹没在冰雾中。

作品进入“尾声”。画面从干冰叠化出夜空中移动的星云,身着白色衣裙、面遮白纱的女群舞演员,以一条直线进入画面,又用半足尖的步子,向远处走去。行至舞台中心,从队形中出现四位舞者成组转身往回走,当群舞直排充满舞台时,四位舞者又往回转身与群舞同一方向行进,使观众联想到本篇的四位“美人”不忍离去的身影。电视依然运用了拖尾的技术方法,使舞者的运动过程带有延续的影像,更似飘在夜空中的浮云。音乐中叠出吟诵:“星闪闪,云闪闪,掩画卷,灯影残。甘甜苦涩皆因美,青春永逝谁堪怜?路漫漫,途漫漫,星斗转,银河灿。绝代长歌行,永志人间叹。”吟诵中身着白色衣裙、面遮白纱的女群舞演员,一直以一条直线往前向舞台深处远远走去,延绵不断,似留下无尽感叹……

注释

[1].高鑫.电视艺术美学[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74.

[2].高鑫.电视艺术美学[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74.

[3].高鑫.电视艺术美学[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74.

[4].高鑫.电视艺术美学[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169.

[5].[美]约翰·S.道格拉斯,格林·P.哈登.浦剑,郭华俊,崔庆,胡云龙译.技术的艺术:影视制作的美学途径[M].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4: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