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对策（二）
“远交近攻？”公子展若有所思，“君主的意思是，往后我们鲁国就要对外用兵了？可是我们是周公之后，最该恪守周礼啊。”
众人闻言，轻轻一笑，又迅疾地遮掩了过去，像一道一闪而过的暗影。可是，姬息姑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切。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大谈恪守周礼，那就迂腐守旧得够可以了！
“只要是动刀兵的事，我都支持。”公子翚不愿去管与谁结交，进攻谁，只要有仗打，就成！
与之相比，公子彄思虑得就更深了，“君主说到远交近攻，据老夫所知，近年来，我们和郑国并无往来，如何能取信郑国与之交往呢？”
众人一起望向姬息姑！
姬息姑在暗暗赞叹公子彄眼光长远的同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我们不必主动与郑国交往，到时候，他们会主动找我们的。”
话音一落，众皆哗然，像公子展、公子彄等老成持重的卿士都摇起了头。他们不敢相信，郑国会越过周边的小国，来鲁国请求结盟。要知道，如今郑国的势头要比鲁国盛得多！
“先公薨逝时，卫侯还曾前来会丧。要知道，诸侯的丧事，只有盟国的国君才会前来会丧。难道郑国不知道我们与卫国是盟国，他们怎么可能会与我们联兵进攻卫国？”公子豫问道。
其实，公子豫的问题也是众人的疑惑所在。
“诸位为政这么些年，难道还没有看清诸侯国们的嘴脸么？什么礼节、信义，都不过是好看的幌子罢了，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姬息姑正色道。
“息姑请问诸位，以郑国国君对他弟弟的忌恨，是不是要除之而后快？一旦公子段和公孙滑出奔卫国，郑国国君难道会直接进攻卫国么？”
姬息姑的问题一出，公子豫马上回应了一句，“郑国国君师出有名啊，难道不会直接进攻么？”
“以我对郑伯的了解，他行事十分谨慎。诸位应该知道，除了周天子，是没有哪个诸侯国有权利征发另一个诸侯国的。如果郑伯直接进攻卫国，便会失去道义！说得严重些，会被视为僭越。要知道，在中原，郑国有很多仇人，那些仇人一直在等待机会。诸位试想，郑伯会给那些仇人机会么？”
公子彄捋着胡须，沉吟着，“依君主的意思，郑国会怎样？”
“诸位都知道，郑伯是王朝卿士，他要讨伐卫国的话，也会借助于天子的名义出兵的。如此一来，便会占据道义的制高点，打着替天子讨伐诸侯的旗号，报自己的私仇。”
“君主说得好，老夫觉得这其中有一个关键。”公子彄捋着胡须，慢悠悠地说，“如果天王不出兵，郑伯的计谋就不会实现。”
“叔父，你觉得天王会出兵么？”姬息姑索性按照公族的辈分称呼起公子彄。
众人望向公子彄，却一起陷入了沉默。答案是不言自明的，郑伯稍微耍一下手段，或者直接要求天子出兵，天子是会出兵的。因为，自东迁以来，天子虽然维持着表面上的体面，论起实力来，可再也没有当年“天下共主”的威风了。
“只要天子出兵，哪怕兵力微不足道，郑伯也会大做文章，纠合诸侯去进攻卫国。”姬息姑见众人沉默不语，就接着说了下去。
“据明光台的消息，邾国已经派使者前往郑国。要是没有猜错的话，邾国会跟从郑伯起兵。”
这个消息堪称一声惊雷，众人听了，都坐不住了。
“邾国！那是我们鲁国的附庸，竟敢背着我们联络郑国！君主，请拨给我二百乘兵马，看我荡平邾国！”公子翚吼道。
姬息姑微微笑着，不置可否，他知道，鲁国要发展，是迟早要荡平邾国的。但是，眼下还不是时机。
“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东夷上做点文章，来钳制邾国？”公孙众仲说。
“这和我想一块去了！”姬息姑向前倾着身子，“想必诸位都知道，东夷和邾国是老对头了，趁东夷请盟的机会，我们不妨与东夷结好，暗中支持东夷对付邾国。”
“君主不妨想得更大胆一些，这一次，我们完全有机会灭掉邾国！”公孙众仲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话语却足以使在座的卿士都悚然动容！
“我们以礼乐立国，怎么能有灭人之国，断人之祀的想法呢？道不同，不相为谋，恕老夫告退。”公子展肃然起身，大步离去，竟不再回顾，留下众人一脸错愕。
姬息姑起身追了出去，但公子展却已登车，扬长而去。
返回到室内，姬息姑见众人又一次陷入到沉默之中。他深知，公子展虽然生气，但不会透漏鲁国的密谋的。
“公子展这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姬息姑尴尬地笑着，声音喑哑。
“鲁国不能没有像公子展这样的人，但也不能都是他这样的人。”公子彄倒是能沉住气。
姬息姑深以为然，深深地吸一口气，“我们接着说下去……”
“邾国国君曹克很想得到周天子的册命，一旦获得册命，邾国便获得了独立的地位，哪怕是一个子爵，也能够平等地参加诸侯之间的盟会了。”姬息姑分析道，“曹克没有把握说动天子，于是，他向郑伯示好，希望郑伯能在天子面前帮他请命。”
“一旦获得正式册命，邾国岂不是不再是鲁国的附庸了？”公子翚跳起来，“我第一个不答应。”
“诸位，不要着急。我有一计，邾国为讨好郑伯，必定会跟随郑伯出兵。碍于邾国和鲁国的关系，郑伯一定会让邾国来请我们出兵。到时候，由公子翚率兵前往郑国。我与东夷结盟之后，趁邾国国内空虚，亲率主力进攻邾国。如此，可一鼓而定邾国。”姬息姑把心中的谋划说了出来。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都在心中盘算利弊得失。
“如此甚好，我支持……”公子彄带头说了话。
其余的人也纷纷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