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氏的打算
就在整个乡下为了麦收紧张准备的时候。
清水县城城西的甜水巷。
小腹微隆的林氏将丫鬟支出去放风，屋内就只有林氏母女二人小声商量着事情。
林母与林氏面容有五分相似，眼神平稳而精明。
“娘，咋个这个时候来了，现在正是麦收的时候，婆家正忙呢！昨儿公公还给吉义捎信儿回去收麦子呢！就不能缓缓？”
林氏面带难色。
“琴儿，你当娘是什么人了！娘心里是不想照儿过继给柏家的，但也不会随便找个人糊弄你婆家！”
林母有些嗔怪道。
“这次找的清风大师可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况且这是托你舅舅千辛万苦寻的人。现在人家千辛万苦从光州过来了，时候哪能说改就改呢！
糊涂的女儿，麦收再重要又能有开枝散叶重要！你只管去送信儿，我保你公公婆婆没有二话！”
林氏还是有些担心：“那这次大师如若失败了呢，那我的孩儿岂不是还要过继一个过去！”
“傻孩子，怎么不知变通呢！真是随了你那个迂腐的爹！
我已让你舅舅同大师讲好了，若他柏家真没有孙子命。便叫大师夸奖柏老五那个闺女，就说她是有福之人，适宜招婿，若如强行过继便遭无妄之灾不就行了。”
林氏听了心放了一半，但还是有点担心。
“娘，我们如此不会有神仙怪罪吧？”
“琴儿，你就放心吧。我让你舅舅打听过了，这个清风道长是真有几分本事的，我也是愿意你婆婆家越来越好，你好少受些拖累罢了！如果咱存心骗他们，随便使银钱找些江湖骗子就好了，何苦来哉的托你舅舅，又请人大老远的从光州过来呢！
再说，女子本就生活艰难。道长金口夸了柏老五的闺女，她将来的日子必也好过些。说起来，还算咱娘俩积福呢!”
林母赶紧安慰女儿，怕影响女儿肚子里的小孙孙。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个法子来，也算两全了，既保全了自己小孙孙，也真的想为亲家出一份力。
林母想到自己相公，当初也是想从族里过继一个儿子，还好她坚持要女儿招婿，现在那老迂腐回过味儿来了，直言孩子还是自己家的好呢，想到这里，林母掩嘴轻笑，日子磕磕绊绊的，但总体还是顺心的。
这边厢，林氏遣了家中的老仆忠伯去柏家报信儿，果然如她娘所说，柏家也很欣喜，一应事物都准备起来了，并没有因道长的到来撞上麦收而不满。
因着道长做法需要占去不少时间，柏家在麦子刚刚能收割时便紧赶慢赶的收割起来。
不光柏老爹和七个儿子要整日里在麦田里劳作，媳妇们除去轮值跟着柏赵氏在家做饭浆洗打草喂猪的，其余的也都得下地。
因为柏蕊也要满四岁了，农村不养闲人，她也跟着她娘李氏干点打下手的活儿。
有时跟着她娘送饭，有时跟着伯娘婶子们送水。
烈日骄阳下老农们的汗流浃背让柏蕊对生活苦难的理解又多了一层。
种地真苦啊！
老爹的头皮都晒脱皮了，脸上旧皮掉了露出黑白斑驳的脸，才二十多岁的她娘的手粗的像五十岁，为此她还心疼的哭了一场。
真得想办法挣个钱改善家里的环境了。
可惜现在她人小力微，又是女孩子，在她爷奶这两个当家人手里说不上话。
只能慢慢寻找机会了。
柏蕊跟着李氏送水，望着金色麦浪，柏蕊好奇的问他爹：“爹爹，把这些割下来还要几天啊？”
“还要个四五天吧，到时候爷爷和爹爹可要好好的去泡一泡去去乏~”柏吉信挥舞着镰刀，头也不抬的说，草帽下的汗水湿塌了头发。
“泡一泡？”
泡啥？
柏吉信割完手上的一圈麦子，冲着闺女神秘一笑，并不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爹……
等地里的麦子全部割完后开始拿铡刀铡麦穗，这时候清风道长终于到了清水县城。
柏蕊的二伯母林氏遣了家里的忠伯来送信，只说清风道长舟车劳顿先歇息两日，后日必到柏家做法事。
林氏将法事要用的东西准备了一部分送了过来，剩下的供品则需要柏家准备，并再三叮嘱，清风道长是得道高人，万不可怠慢。
柏赵氏查点着林氏送来的银钱香烛，心下倒是满意，只觉得这惹人烦的二儿媳妇终于称心了一回。
紧接着把自家存的花生、鲜桃、腊肉、茶叶、白酒都捡了好的装出来，又指挥着几个儿媳妇蒸饽饽。
如此供品便准备的差不多了，柏赵氏望着猪圈里刚刚上膘的黑猪，叹了口气，又叫着几个儿子准备着明日杀猪、宰鸡。
在农家往往年底才会吃杀猪饭，叫上邻里吃个热闹，其实还有暗藏的含义，一是感恩亲朋平时的帮助，二是抚平邻里之间的小小摩擦。
只这一顿杀猪饭在麦收的农忙时节，答应来的不过相熟的几家而已。
虽然也知道这缘由，柏赵氏脸上还是不大好看，第二天杀了猪，忍着不快给村里人送猪肉汤。
因着是个半大的猪，所以每家分的肉也没多少，不过沾些油腥罢了。
就有几家不满意的，传了些风言风语出来，气的赵氏都没吃肉，在院子里絮絮叨叨的破口大骂。
“这些没良心的，往年的杀猪饭哪回短了他们，就是麦收不来帮忙，给他沾些荤腥反倒招了埋怨了！”
“嗨，婶子，理那些狼心狗肺的呢，要我说，一口汤都不该给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婶子，咱可不置气，气坏了身子他们可赔不起！”来帮忙的石头娘劝道。
石头家是猎户，麦收时节家家都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他家反而清闲，所以石头爹娘一早就来帮忙了。
柏赵氏有了捧哏就更来劲了。
“唉还不是看俺家没孙子么，欺负我柏家没人了，立不起来啊，老头子和我倒好说，就他兄弟几个百年以后连个摔盆的都没有哇，坟头长草都没人管啊！”
柏赵氏说着说着说出真情实感来了，眼里噙着泪，感叹道：“没脸见老祖宗了！儿媳妇不孝，娶了这几个不中用的！”
眼神像刀一样飞向几个儿媳妇，吓得几个儿媳妇深深的埋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心里叹了口气，石头娘也很同情柏家的几个儿媳妇，可……可谁让他们生不出来呢！唉！
“嗨，婶子，可别说这丧气话！咱们今天忙忙叨叨的在这干啥呢，不都是为了迎接清风道长么！”
石头娘赶紧劝道，也替柏家儿媳妇们解解围。
“你那二儿媳妇的舅家是个有本事的，请的人肯定也有真本事，不比那牛鼻子老道好啊！”
听了石头娘的话，柏赵氏也不由期待清风道长快快到来，孙子再生不来，他们柏家真要绝了后喽！
大赵氏看到婆母脸色好点，鼓起勇气说：“红烧肉好了，我去给祖母送一碗去！”
见婆婆没反对，赶紧盛了一碗红烧肉进了堂屋，尖尖的，分量足足的。
屋里太太、柏蕊和石头正在吃烧麦穗，浓郁的麦香透着一丝焦脆味道，直冲人的味蕾。
“奶，这是刚出锅的，您趁热吃！”大赵氏放下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门外，从怀里掏出一条洗的发白的帕子来，摊开帕子，里边包了五块松子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