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鸳鸯怨（五）
说着，她就带着顾悯之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齐婉月就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平静，身上那种不自然而出的贵气越发的逼人，竟然让苏意对凤星的那个说法有了更多的相信。
“苏掌柜！”
看见苏意过来，女人起身，微微扼首算是打过招呼。
“坐吧！”苏意指了指她刚刚坐过的地方，然后和顾悯之两个人坐在了女人的对面：“抱歉不知道是太后娘娘銮驾，昨日怠慢，还请见谅。”
“什么太不太后的，我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名利早就应该随着消失了。”齐婉月在听到太后的称呼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摆摆手：“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娘娘是天定的凤命，自然与众不同了些。”
苏意笑了笑，倒是也挑着好听的话说着。
“呵，天定的凤命！”齐婉月冷笑一声，似乎对自己的这个身份很是不屑：“我宁愿做一生普通的人，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也不愿做这劳什子皇后！你不知道，身处在那个位置上有太多的无奈，那样的高度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的了的。我没有那个福气，也不想有了。”
“我能，听听你的故事吗？”
苏意叹了口气，倒是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们出身地府，向来遇见的都是各种各样的鬼魂，有些罪大恶极但是却有着自己的凄苦。
没有经历过那些的人，永远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更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规劝这些人心存善念。他们能做的，或许只有听听他们的故事，然后递上一碗孟婆汤。
既然这一辈子太苦，那就期待下一生甜一点。只有这样，他们心里的恨和怨才真的会消失。
“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很简单！”齐婉月似乎是已经想起了很久远以前的事情：“我遇见秦无涯，哦，就是现在的太上皇，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寄养在未央宫的没有品阶的皇子……”
那一年，秦无涯十六岁，齐婉月十四岁。
正是少年少女最好的年纪，作为当时的大将军之女，齐婉月在那一年得到恩准进宫探望自己已经贵为皇贵妃的姑母。
姑母算是当时皇帝少时的红颜知己，一到应当许配人家的年纪就被接进了宫里，封了贵妃了。这些年虽然膝下没有一子一女，当时依仗年少的情谊，却也稳坐在贵妃之位。人至中年，皇上感念她伴驾多年，将出身不好的五皇子交给她抚养，并且升了皇贵妃的位分。
而那个五皇子，正是未来将会和齐婉月纠葛一生的秦无涯。
宫中生活的三个月，让齐婉月记住了这个一点皇子架子都没有的五皇子，也记住了他的名字秦无涯。在还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时候，两个人就在未央宫的那颗大树下许愿，愿未来两个人能够朝朝暮暮不分离。
在离开皇宫的日子里，齐婉月总是能够想起那个树下的少年。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要父亲帮忙，把信件送入宫中，交给他。
但是因为将军府和未央宫的关系，他们齐家没有办法和这个皇子有太多的交集。至于原因，那时候的齐婉月并不清楚，她只是知道，她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了。
就这样，将那个少年的影子印在心底，齐婉月长到了十七岁，已经到了应该议婚结亲的年纪了。齐家为了这份婚事简直操碎了心，与齐家结姻必须得门当户对，但是又不能太过招摇。
一来二去，大半年这婚事也没有定下来。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已经被封做安山郡王的秦无涯忽然上门求娶齐家独女。彼时未央宫的皇贵妃正缠绵病榻，皇帝对于齐家的态度暧昧不明，齐家家主也就是齐婉月的父亲当下便拒绝了秦无涯的好意。只不过就在那一夜，秦无涯再一次密访齐府。
到了第二天，齐家就放出话去，说是要和安山郡王亲上做亲，将女儿下嫁。
……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让你父亲一下子松了口？”
苏意饶有兴致的听着，这其中齐婉月没有说出来的东西她都能够明白，齐家之所以对秦无涯避如洪水猛兽，就是害怕被怀疑扶植皇子争储，但也正是以为这样她才好奇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么谨慎的齐家一下子改变了自己的心思。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姑母病重，没有人在后宫之中做平衡。再加上我父亲这些年颇有威望，所以皇上对于齐家已经起了戒心。”齐婉月说起那个自己应该叫姑父的男人的时候，脸上也是一种愤恨的表情：“就算是齐家什么都不做，也不会逃过一劫。而且，秦无涯告诉我父亲，现在他已经有了争夺皇位的底牌，并且还把自己最大的依仗暴露给齐家了。并且许诺，只要娶我回去，齐家就一直是齐家，不会担心随时被皇家怀疑猜忌。”
“看起来，为了你，这位太上皇陛下也是下了心思的。”苏意点点头，明白了当时齐家的意思。
这样的诚意，加上他们家本来就已经堪忧的状况，这条路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是，他对我向来都是愿意花心思的！”说到秦无涯，齐婉月脸上出现了一种介于欢喜和怨毒中间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神色：“我从来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现在也是一样。只是很多事情只有感情，并不能一往无前。”
苏意若有所思，却不明白为什么会让一个本来幸福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
按照昨天顾悯之的说法和她今天自己说的故事，那位现在已经是太上皇的男人从始至终都在爱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甚至不惜空设六宫，哪怕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拒绝任何女人在自己身边。
可以说，她所知道的所有男人能够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一切，秦无涯都给了齐婉月。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让齐婉月死在了年纪正好的时候，而且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还要不顾一切的逃离，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