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学医
萧条的街上,尘土弥漫,偶尔走过几个行人,也都是低头匆匆行过,看见倒在店铺门口的药铺掌柜,最多也只是冷漠地看一眼,便不再理会。
何瑞阳下意识地往自己家中走去,脚步却突然一顿。
家里已经没人了,虽身在阳光下,他却感到身上有些凉意。
正踌躇间,一只大手从旁伸来,将他拖入那个熟悉的泥泞小巷中。
“小兄弟,又见面了。”
光头汉子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手拽着何瑞阳的衣袖,一手抠着胳肢窝。
何瑞阳冰寒的目光亮起,也许是他刚杀过人的缘故,身上的血污和气势竟让这地痞一愣。
“我没钱,你会像上次打那个中年人一样,也把我打个半死吗?”
冰冷的话语传出,让那邋遢汉子不禁退了小半步。
何瑞阳的目光缓缓扫过以这光头为首的这一群人,随后直直地盯着光头:“你说,有没有人因为你们现在的做为而死?”
看着眼前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青年,光头竟有些慌了,他在京都混了这么多年,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识过,所以他看得出,眼前这个青年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是如刀般锋利的杀意。
那汉子吞了口口水,没有说话,经验告诉他,这样的人,惹不得。
“别再劫道了,去灵草园吧,每日所得也够生活的了。”
何瑞阳丢下一句话,连头都不抬,便走出了巷子。
他忽然想到了药铺掌柜生前说的话,如果他的叔父来了…我该怎么办…
何瑞阳对于真正的修道之人没有任何了解,但从平日里百姓口中相传,也知道这些人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拥有神通,如果有特殊的办法查到了自己…
“不行,不能回家。”
他目光闪烁间,朝着城外走去。
幽静的清风岭上。
“娘…我刚刚杀了李掌柜…”
何瑞阳话语停下,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自责,读了那么多的书,却认不出药材的区别。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碑体,就如同曾经母亲轻抚他的头。
“咦?你真的在这里啊?”
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扎着单马尾的脑袋凑了过来。
正是郎中刘思清的女儿,刘惜芸。
“我爹说,你可能在这里,还真让他猜中了。”
刘惜芸嘻嘻一笑,蹲下身,看着何瑞阳身前的墓碑。
“这是你娘吧?”
“嗯。”
沉默片刻。
刘惜芸目中露出追忆,轻声开口:“我娘也走的早…”
何瑞阳转头看了眼少女。
“她也埋在这里,我曾经经常偷跑出来看她,我娘单名一个芸字,我的名字,是我爹后来帮我改的。”
刘惜芸嘴角翘起,标志性的笑容浮现,“但是我爹说过。”
刘惜芸伸出手,轻抚了下看起来有些悲伤的青年的发丝,轻声开口:
“做人,最重要的,是珍惜身边活着的人。”
何瑞阳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刘惜芸,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少女竟化成了他母亲的模样,同样的抬手,同样的轻抚。
他呆呆地看着刘惜芸,竟发现她笑的是那么好看,如同一道温暖河流,融进心里。
“喂,别发呆了,你的药熬好了,你还喝不喝?”
何瑞阳沉默了半响:如果我去刘郎中家,会不会给他们带去麻烦…
可是…他看着眼前的刘惜芸,这样温暖的感觉,他真的很想要…就待几天…就几天…
“喝!”何瑞阳答道。
沿着官道,一男一女两道人影走着。
一片烟尘从身后扬起。
“驾!”
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快速地从两人身边经过。
这队人马身穿捕快服,领头的捕快身后披着一件金色的披风。
在路过两人身边之时,那领头之人没来由地向旁一瞥,正好与何瑞阳目光相交。
“好冷的目光…!”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同一个想法。
马蹄声远去,刘惜芸皱着眉头,挥散眼前的尘土,骂了一句:“哼,有马了不起啊!?”
余光却看见何瑞阳又发起了呆。
“金衣捕快…南洋洲府,广陵城的金衣捕快,常年在外办案,怎么会来安阳这种小地方?”
何瑞阳想到一种不好的可能,随即立刻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而且李掌柜的事也不可能惊动金衣捕快,只是碰巧罢了…
他从小在南洋部洲长大,自然听过金衣捕快的威名,金衣出手,无案不破。
何瑞阳目光闪烁,看向沙尘中的那点金色飞舞。
安阳县,县衙。
“大人,东园的案情,颇为诡异,属下查探之后,可以确定,有修道之人参与了。”
身披金色披风的方知白坐在大堂中,听着县太爷汇报着情况。
“知道了,我亲自去一趟,之后会禀明广陵城,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等等,去年安阳的灵药园打理的不错,这是广陵城赐予你的丹药。”
方知白从怀里掏出一个丹瓶,放在了桌上:“下去吧。”
“谢大人,谢阎浮王恩赐!”
县太爷抓紧丹瓶,目露贪婪,口中不停说着感谢之辞。
待得他退出大堂,一名衙役从远处跑来,在李乔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李东死了?”
县太爷李乔皱了皱眉:“敢在安阳动我家的人?!”
“查!”
刘思清指着桌上的一本医书道:“书就是用来查的!”
何瑞阳皱着眉头,翻开眼前的医书。
“天绝草,可清血解毒。”何瑞阳轻声念出书上的注解,转头看向刘思清,“刘郎中,为什么你的医书里记载的药方,全是我从没听到过的药材?”
“你才见过多少世面?”刘思清哼了一声,快速从药柜里挑出一株外形奇特的药草:“这就是天绝草,你认一下形状,气味。”
何瑞阳拿起面前的药材,仔细看去,不时用手捻下一些枝叶,在鼻尖闻着。
自从他被刘惜芸找回来之后,便生出了想学些医术的念头。
刘思清在听说了他母亲的事情之后,也不藏私,有空之时,便从病理,药理开始,将他所学由浅入深,慢慢相授。
何瑞阳自幼读书,记忆力极好,短短几日就摸出了不少门道,只是这刘郎中教他的东西越来越奇怪,很多药方和药材,他闻所未闻。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去把柴劈了。”
刘思清挥了挥手,示意何瑞阳停下。
学医忌贪功冒进,何瑞阳也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这几天里他脑子里已经灌输了太多医理。
他晃了晃脑袋,清了清精神,走出了药室。从院子边找出一把斧子,对着一截木柴用力劈下。
“噼啪!”
方知白一脚踹断身侧的木凳。
“朝廷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发现!?”
金色披风之下,李乔和一众捕快噤若寒蝉。
“大…大人,东园先前只是灵草被窃,如今你去查探了才知道地底半条灵脉都已经被窃走,我…我们道法低微,确实也查探不到啊…”李乔颤颤巍巍地说着。
方知白恼怒地一挥手:“都滚下去,明日起,给我找人,日夜守在东园!在我回来之前,半步不得离开!”
送走了方知白,李乔一颗心七上八下:“这回糟了,广陵城那边要是怪罪下来,我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李冬的案子,他早在衙门里看到了卷宗,全身多处受伤,是被人用硬物生生砸死的,只是当下局势,容不得他分心去顾着李东了。
“来人,快来人!”李乔看着跑来的几名衙役,大喊道,“把消息散出去,全县招人,看守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