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朝与夜 あさとよる（一）
“其概略为贪婪。
其祝词将化为冒渎席卷而来。
以普世奇迹为基。
此处将以反证之法，以示业已失落的主之爱。”
翡冷翠弥赛亚大教堂地下心脏·阿尔比昂墓园外围境界线
脸色苍白的亚伯兰躺在暗红色的魔法阵中央，呼吸微弱，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血色的符文像是狂怒的蛇群在魔法阵上相互撕咬，身下流淌着暴躁的【红水银】。
被魔炮撕开的腹腔处，森白的肋骨暴露在体外，脏器因缺氧呈现出深绀色，手臂连接处碎裂，一侧的身体遍布裂纹。
【裁定者】的魔力崩溃后，克克罗在亚伯兰身上残留的破坏术式，正将他所受的伤势持续扩大。与此同时，奥菲莉亚正试着将魔女的“遗香”拔除，进而缝补亚伯兰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红水银逐渐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亚伯兰腹部的创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肋骨的生长像是花蕾般舒展，蠕动着的血肉宛如丛生的荆棘。
亚伯兰清醒过来，脸上重新拥有血色，绮丽的孔雀绿眸子冰冷坚硬，他环顾四周眼神中满是警惕，随后他看到了漂浮在浅绿色水体中的白裙少女。
“奥菲莉亚。”亚伯兰眼神回归平静。
“你先不要动，我帮你把手臂恢复好。”奥菲莉亚空灵的声音在亚伯兰耳边响起。
“不用了，肢体再生要支付巨大的代价，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能再给你增添负担了，谢谢你。”亚伯兰轻声拒绝了奥菲莉亚的提议。
“…谢谢吗？”奥菲莉亚空灵的声音有些迟顿，“这就是你用来交换那份权柄，所支付的代价吗？”
“唔…抱歉，奥菲莉亚。”亚伯兰反应了过来，语气略带歉意。
“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把那个术式从你身体里剥离出去。”
“我知道作为冠位魔法使的你很强大，但这是我早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我们都是工具，同病相怜就好。”亚伯兰简单包扎了一下手臂的伤口，随后问道。“在那之后克克罗怎么样了？”
浅绿色水体中，听到亚伯兰的回答，奥菲莉亚眼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
“莉莉丝发动了空想具现化，暂时没事了，再没有其他伤亡出现。”
“直接操使’第一法’，怪不得千年前那位圣女贝阿朵莉丝能够灭绝魔女教。”亚伯兰不禁发出感慨。
“你身上的术式，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基于对‘第二法’的重现，继续交换下去不会比莉莉丝弱。”
作为冠位魔法使的奥菲莉亚·格里高利·阿尔比昂，能够轻易理解亚伯兰“魔力超律”的原理。
“只是对第二法的拙劣模仿罢了，想要完整的重现【逆秩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是对【天之理】的否定。顺便，奥菲莉亚，在看到那个之后，你仍然觉得长老院是正确的吗？同为冠位魔法使的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冠位魔法使能做到什么，和魔女相比那些没有意识的人形兵器就像是玩具，你真的认为长老院能够将那种颠覆常识的力量牢牢控制在手里吗？”亚伯兰忽然质问道，“无论如何我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莫莱姐，魔女，再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了。”
“恐怕长老院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那他们是打算现在开战吗？我们的会长，伯艮斯·佛洛·范布隆克·温盖茨还没有死呢？”亚伯兰轻笑着说。
在如今圣堂教会遍及全世界的势力压制下，狮心会仍然能够苟延残喘，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最强之人”狮心会的会长伯艮斯，仍旧存活于世。
“我送你离开，克克罗的事情，我的确不知情。”
“恐怕来不及了。”亚伯兰注视着前方，孔雀绿色的瞳孔充满警戒。
高开叉修女服，白金色波浪长发的女人，正缓步向亚伯兰和奥菲莉亚走来。
修女身材高挑，双腿赤裸浑圆幼白，身上散发着一股介于圣洁与妖异之间的美感。赤足踩在境界线“世界”内部，激起一圈圈的漆黑涟漪，缠绕在脚上的荆棘镣铐跟随她脚步移动，哗哗作响。
“长老们想见见你，请跟我来，狮心会的亚伯兰先生。”
“‘神之枪’夏洛特·帕拉迪昂，和‘天使之尘’亚历山大·安德森同规模的，圣堂教会另一张王牌。”
亚伯兰认得这个女人，和安德森一样，夏洛特只听命于长老院。
“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绝了道路，却不绝希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至死亡。身上常带着神赐的死，使神赐的生，也显明在我们身上。”
亚伯兰保持着警戒，死死盯着夏洛特的动作，同时轻声说道。
“哦？”夏洛特站住了，“神绶骑士的圣约吗？放心，只要您还没有犯下危害教廷的罪行，圣堂教会就仍然承认您神绶骑士·仲裁之蓝的身份，我就不会对您出手。”夏洛特语气温柔。
亚伯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修女并不像安德森神父那样不讲道理，否则自己就只能再次开启魔力超律了。
“好，狮心会亚伯兰·亚伯拉罕接受你的提议。”
枫大陆煌国格雷琴公爵领
现代魔法体系，将炼金术的起源分成三支。
在有记录的2200年人类史中，首次提出“炼金概念”及“炼金要素”是在1900年，先知赫耳墨斯·特里斯墨吉斯忒斯的著作《凯巴莱恩》，后世称他为【炼金国王】。
如今圣堂教会“十二大贵族”之一，帕拉塞尔苏斯的炼金术就是源自赫耳墨斯。
赫耳墨斯建造了名为【翠玉录】的魔术基盘，使炼金概念在“世界规则”上得以存在记录。
1800年左右“魔女现象”爆发，魔女教蹂躏世界长达100年之久，最终被“神眷之少女”、“无暇的高洁圣女”，贝阿朵莉丝·那不勒斯·阿尔比昂所终结。
而在对抗魔女教的过程中，【水银的魔女】克里姆希尔特·格雷琴曾给予过贝阿朵莉丝协助，她在原有炼金规则的基础上增添了新的规则。
但格雷琴并未建造魔术基盘，新的炼金规则，仅限拥有格雷琴魔术刻印的少部分人才能使用，这些人便是如今的尼古拉斯一族。
另外，与格雷琴同代的另一位魔女，【远古之红】爱尔特璐琪，她的炼金术不遵循任何炼金规则，几乎无限的接近“第一法”，是魔女教最凶暴、残虐的一位魔女。
作为“瓦尔普吉斯之夜”事件的幕后推手，创造了众多使魔，在当时屠杀了世界近五分之一的人类。
而爱尔特璐琪的炼金术对使用者自身的魔术回廊要求过高，仅有少部分传承留存下来，被圣堂教会视作异端。
他们三人被称作炼金术的【祖】，而魔术的【祖】则被圣堂教会称作“神”或者“主”，也是教会的唯一信仰。
尼古拉斯家族是历史悠久的魔术名门、炼金世家，在狮心会与圣堂教会之间一直维持中立。
每一任家主都会接受最完整的，魔女克里姆希尔特·格雷琴的魔术刻印，在炼金造诣上，自始至终稳压圣堂教会的帕拉塞尔苏斯。
千年前，克里姆希尔特·格雷琴在煌国被授予“水银大公”的封号，并赐有封邑。此后，继承了格雷琴魔术刻印的尼古拉斯就一直居住于此。
水银广场，处刑台上方跪着一名铁灰色头发的少年，漆黑的眸子犹如永夜，却没有一丝神采，空洞且平静，不禁让人联想到深渊。
头发因长时间没有清洗而打结，脸上满是尘土和血痂，身体被套上了特制的拘束衣，使他只能保持一个姿势，秘银锁链捆缚全身与地上的炼金矩阵相连。
处刑台下方站着观礼的人群，无一不是尼古拉斯家族的炼金术师。
“予毁灭了巴伐利亚王国的大罪人，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以死刑，立即执行！”处刑台一旁审判长宣告道。
“慢着！”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观礼的人群中传出。
人群从中间裂开，高挑的女孩从中走出。她仰首阔步，鞋跟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有力的声响。
火焰般的绯红色长发，瑰丽的玫红色瞳孔。一身纯白的镂空蕾丝长裙，纯白的长靴与白色吊带长筒袜，似乎这个高傲的女孩特别中意白色。
年纪看上去与处刑台上的少年相仿。
“公然扰乱执法谁给她的胆子！”
“不愧是叫【傲慢的炼金公主】，名副其实的目中无人啊！”
“不过是典位，身为五大元素使，哼~私生子也就这种程度了！”
“只是个私生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具备稀世的炼金体质！”
“……”
女孩无视着这些非议径直走向处刑台。
“卡莲，你想做什么？”
苍老的声音略带不满从女孩身后响起，拄着梣木手杖，黑色长袍的老人突然出现在女孩背后。
“巴瑟梅罗爷爷，你不会真的觉得这种劣质的拘束术式，能够限制冠位魔法使的行动吧？”
女孩并没有回头，此刻她已经登上了处刑台，俯下身盯着被锁链束缚住的少年，玫红色的瞳孔跳动着如野兽锁定猎物般的欣喜。
少年被拘束衣限制，无法抬头看清女孩的样子，只能看到那双精美的纯白长靴。
女孩仔细打量了少年一会，转过身，嘴角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她桀骜的扫视处刑台下方的众人。
“你们这些观看处刑的人，完全搞不清楚谁才是被处刑的一方。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家伙一直在找机会杀死你们！”
“安东尼娅！你在胡说些什么？”
“家主，她扰乱司法制度应该严惩她！”
“家主，这个私生子太嚣张了，根本眼睛里就没有您这个家主！”
“家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更何况设下这个炼金矩阵的可是您啊！”
台下人群纷纷斥责着女孩的傲慢无礼，而黑袍老人正是此代尼古拉斯的家主，尼古拉斯·巴瑟梅罗，八阶大魔法师，色位炼金术师。
“无知！而且我也不是典位。”女孩不屑的嗤笑道。她轻轻跺脚踏碎了束缚男孩的炼金矩阵，“是色位！”
刹那间，狂暴的黑红色魔力席卷整个水银广场，除了女孩和家主巴瑟梅罗所有人瞳孔涣散，目光同时变得失去了焦点。
“自尽吧。”阴冷的声音自男孩口中吐出。
“够了！卡莲！”见状，巴瑟梅罗立即呵斥道。
名为卡莲的少女一把掐住男孩的喉咙，将他死死按在地上，玫红色与绯红色交织、庞大的炼金矩阵瞬间展开，轻松压制住了男孩狂暴的魔力。
“巴瑟梅罗爷爷，生来就是冠位魔法使，这么优质且稀有的研究素材根本不可能遇见第二个了，杀了怪可惜的，不如送给我吧！”卡莲情绪变得高昂，语气中带着亢奋。
“你能控制住他吗？”巴瑟梅罗沉声问道。
“如您所见，巴瑟梅罗爷爷！”卡莲说着，手上逐渐加重了力道。
“好！那就交给你吧。”巴瑟梅罗转身消失在原地。
卡莲拽住男孩的衣领，另一只手将自制的炼金项圈戴在男孩脖子上。
“从此刻起，你就是我卡莲·玛奇里·尼古拉·安东尼娅的小白鼠了！心怀感激吧，是我让你活了下来！”
项圈锁住脖子的瞬间，男孩忽然发觉一直困扰他的，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都消失了，从出生起世界第一次如此的安静。
他被女孩拽着贴近了，一股混着风信子、柏木和郁金香的陌生体香涌入鼻腔，他也借机看清了女孩的样貌。
强势、张扬、咄咄逼人，热烈的红和纯洁的白。仿佛是一道光，霸道的撕开了他的世界，将迄今为止所有的惶惶不安统统驱散。
“卡莲…”男孩不自觉的念着她的名字。
“对，卡莲。记住它！今后将会有更多的人记住它！要问为什么，那就是这个名字的持有者，将会成为人类史上第二位冠位炼金术师！”卡莲骄傲的大声说道。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光明王】、【天上骑士】。
光明王:
神言教国统治世界，推行新的律法，世人对继圣堂教会·阿尔比昂之后新任的“世界之王”圣王，艾萨克·莱昂里斯的尊称。
天上骑士:
塞万提斯·萨维德拉，神言教国公爵，同时也是圣子艾萨克·莱昂里斯的私人执事兼剑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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