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允我应得的终点
“有没有可能，我们所坚持的理念是错误的。我们似乎在也听不清反对的声音，也容不得他人的批评。”
“那些都是敌人与破坏分子的诡计，我们的理念不容质疑。”
“我已经清醒了，我们都应该清醒。老师他曾说过，批判精神无比重要。我们站的太高，已经看不见曾经能看见的了。”
“时代已经变了，现在不是老师和其他开国者们所存在的年代。”
“建国还不到百年，而且就算时代在怎么变，人都不可能是无谬的存在。”
“为了先人们牺牲无数性命与心血换来的一切，就算是错误的也要走下去。”
“我做不到，抱歉，我退出。”
“你要去哪儿。”
“我会回到当年老师和大家一起生活的地方，永别了我的朋友，我们这辈子还是别见面了……你拿剑指着我也无法改变”——组织内部高层人员窃听记录（立即销毁）
这里的屋顶只是简单的用一块顶棚铁片盖起来做成的，但能挡雨也还算凑和。四面墙到是砖沏的，但做工也不算好，总的来说，就是为了堆放物资而临时盖的仓房，建造者应该也没想过用来关人吧。
“好像有人曾说过这话。”神棍背靠着门“哪怕是暗无天日的人生，有朝一日也会时来运转。”
“是真的吗。”负责看守他的年轻人隔着门问。
“不，这根本就是鬼话。”神棍说“像我，自出生到现在，从来都不见天日。”
“我好像也是。”年轻人显得有些失落“大爷，你要烟么。”
“起码叫叔吧，唔，我不抽烟。”神棍在地上躺下“你刚刚讲到哪儿了。”
“就前几年，我还再城里大人物手下办事。”年轻人点了根烟“本来快攒够钱回老家买房子了，但就突然出事了，差点还丟了命，好再有老大在，现在就跟着他一快来这儿了。”
“那是很惨。”
“可不是么，存的钱也没了，对象也不要我了。”年轻人也靠着门坐下“大爷，你过的怎么样。”
“我么…哎，怎么说呢，敬了一辈子神佛，但愿意施舍像我这样的人的神明，就只有…不，从来没出现过。”
“敬神佛的时代都亡了多久了，要我说，当神当成那副德行，那就活该亡国。”
“你说你以前在大人物手底下做事，怎么也算个公差吧。”
“没，我就是个暗桩，最多也就算半个公差。”年轻人说“但也算为国效力了吧，差别不大。”
“我也想过为国效力，但没人用我啊。”神棍说“如果我有银子，还能请大人物帮忙。”
“话可不能说，上面的人日理万机，误会是常有的事，但决不会有错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大爷您过的不容易也不是他们的错，你要是恨他们，就是恨整个国，你现在暗着骂他们也是骂整个国。”
“照你这么说，他们就是国？国就是他们？”
“那当然，只要他们不死，国就亡不了。”
“他们死了，国也亡不了，他们还有儿子，孙子，曾孙子。”
“聊够了没，赶紧出来。”门突然被打开，村长从上往下看着还有些迷糊的神棍。
秦长命跟在村长身后，扛着刚打昏的看门小伙。
“不是，你们回来干嘛。”神棍说“都说让你们回村，他们又不会难为我的。”
“你当我想来找你。”村长看着老秦把看门的小伙用挡雨布藏起来。“我们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你应该处理的了，把那东西搞完再回村，不然我不放心。”
“怎么，这还有比龙骨还不得了的东西。”
另一边，村委会大院中，防灾工作已进入了尾声，老人和孩子也都安顿好了，闲下来的村民们正聚在医务室门口看热闹。
“你说我爹跟他们走了是什么意思。”村民吴青山向老村医问道“这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刚出去把老婆儿子找到，一回来爹又不见了。”
“你冲我喊有什么用。”老村医说“你爹他自愿跟他们走的，我又能怎么样，全村哪个又能把你爹怎么样。”
“不行，我得出去找他。”说着就走出门去。
“等下，我跟你一快去，在这儿我混身不自在。”老村医跟了上去“你肯定不会信昨天晚上我都经历了什么……”
“我的天，这一晚上水涨这么高。”吴青山望向低处被淹的只剩房顶的房屋，转头跳上了水面上的充气船“头一回在陆上划船。”
“你怎么从不好好听我说话，和你爹一样。”老村医抱怨着也跳上了船“你可小心点，全村就这一艘充气船了。”
吴青山仍没听见“哎，你看，我们划过村口的牌坊了，哇，伸手就能碰上最上面。”说着伸手去摸了下上面的石雕。
“青山，你胳膊上的那块斑又变大了。”
吴青山不语，只顾划船。
“你别装哑，你要是再不治，都活不到你儿子成家。”
“我要是治了，我现在这个家就得垮。”
“跟你说了那边可以干活还债的。”
“不去，反正是绝症，图个啥。”吴青山把船划的更快了“我的病遗传的我爹，他都能活这么大岁数，我怕啥。”
“你爹年轻的时候在哪儿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奇效的办法他肯定有。”老村医好不容易坐稳。“你爹就是个奇人，他年轻的时候一个人进了那地方好几天，出来的时候全身一股死人味，而且不出意料的染上了病。”
“其实我觉得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次我爹发病的时候还和我开玩笑说看见我娘在那不吉利的桥上跟他招手哩。”吴青山说“反正我和阿磊说过，等我到了那时候，让他直接拔了我的管，我不怕死，怕的是不死不活。”
“我以前在医院工作的时候，这样的话听的够多了。”老村医抬起另一根浆一起划“这不全是钱的问题，我就问你，如果你爹到了那一步，你怎么办。”
“治，砸锅买铁也得治。”
“看，洒脱不起来了吧，就不怕你爹不死不活。”
“这能一样么，您少说两句，赶紧划吧。”
曾经，有一个病人，年纪也挺大的，重症监护房里十多天了，靠药物和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当时的老村医劝家属放弃，但都那样了，子女们都不忍心送他走。
得益于伟大的发明，人类的寿限大大延长，但仍不可能永生，必境任何有形态的存在都会消亡。更重要的一点，如果人类永生，那人的生命以及人为自己的生命而创造的一切都会失去价值。到最后，人类的文明会止步并消失。这个世界上另一种永生的生物，一种海底深处的水母，没有自我，不会思考，甚至不能算是活着。如果人类能永生，可能最后也会变成水母吧。
至于生死与之自己与至亲，这是个所有人都无法躲开的话题。对于自己的孩子，尽了义务，自然是两不相欠。而这种想法对于父母，实在说不出口。
从小无微不至的照顾，给了孩子能给的最好的，多少美好温馨的时光，珍贵的回忆……这一切的终末，衰老的，亲爱的人儿，无力的躺在床上，让你终结他的生命。
是个人，都下不了手啊。
“医学的作用是让生命重归正轶。”作为前辈的吴老爷子曾说“然而在生命的未端，死亡，才是正轶。”末了，又䃼一句“我也是书上看的。”
“老许，你说是吧。”
在上铺的大眉毛青年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明天还有新项目呢。”老许翻了个身“真是疯了，研究龙？上面在想什么，话说我们真的是个医疗研究机构么。”
“比起用光积蓄在医院抢救，我更想多花点钱请全村人吃席。”吴八斗也翻了个身。“我们打仗的时候，去的那些地方，天知道那里的人怎么从饥饿中走过来的。我觉得，请活着的人吃顿好饭，更有意义些。”
康威无法帮人对抗衰老，康威让人类的寿限多了个零，但人还是会死。因为，人的一生得有个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