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忘却
在告别了旅人之后，老白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处理城隍庙日常事务，抽空研究学问，以及计划几件在自己有生之年要完成的大事。
送走了布道的老先生后，关上大门，开始打扫院子不由得想起昨天在同样的时间离开的旅人。
“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老白心想“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与他告别…”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老白的思绪，“应该是来布道的老先生忘了什么东西吧。”他这么想着，扔下扫把打开了门。然而，门外的人让他大吃一惊。
“你咋回来了。”老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旅人。
“我看你昨天精神又不是很好，有点担心你，就回来看看。”旅人说这些的时候眼神始终没有直视老白。
尴尬的沉默。
“说实话。”
“我盘缠不够了，借我点钱。”
“你懂我的，我不比你阔多少。”
“要不是帮你送东西我也不会花钱坐火车。”
“这…”
“而且你还欠我好几个人情。”
“但是我一个月俸禄才只有…”
“你把你藏屋里的东西随便出手一件就够一个普通人一年的开销了。”
“别着么大声。”老白赶紧把旅人拉了进来“真是拿你没办法，我身上只有这些，拿去吧。”
旅人接过钱袋，颠了颠“全是硬币，我可真谢谢你。”
“硬币好保存嘛，这钱袋你也留着吧，当留个想念，以后我们可能没机会见面了。”
“说什么丧气话呢，你多保重，我走了啊。”
看着旅人牵着马儿远去但身影，老白的心情不知为何轻松了许多。
“始终看不透他啊。”老白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也回去了。
在离小镇不远的一个码头，船只正繁忙的往来着，旅人牵着马儿，傻子似的呆坐在江边。
旅人打算坐渡轮顺江而下前往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但因为他坚持带着自己的马儿，问了好几艘船，也没人愿意载他。
正当他坐在码头上叹气时，一个浑身鱼腥味的小老头找上了他。
“小伙子，要不要来坐我的船。”
“可我得带着我的马。”旅人以不抱太大希望。
“那就带着呗，我船大，加上你们两个刚好坐满。”
于是旅人就上了小老头的船。
小老头骗了他，船根本不大，加上旅人和他的马儿和其他三个乘客，就以经把整艘船挤的没一点空间。
但好歹有船坐了，旅人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小老头摆弄了好一翻才将船发动，可刚离岸几厘米就又停下了。
“又怎么了？”同船的一位乘客有些不耐烦了“我第一个上的船，你说多拉几个人我不跟你计较，上来一匹马我也忍了，现在停了是几个意思？”
“嘿嘿，不好意思啊。”开船的小老头笑了笑“我看岸上的那个好像也找不着船，我把他也拉上来，最后一个，真的最后一个。”
这艘小破船终于驶上了航道，船身剧烈的颠簸与浓烈的汽油味让旅人脑袋发昏。百无聊赖之下，他开始打量起了同船的乘客。
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位抱着婴儿的妇女，还挺年轻。她旁边是一个酒鬼，就是第一个上来的乘客，现在正抱着酒瓶子睡大觉。自已马儿旁边是一个年轻人，眼睛上缠着纱布，手里柱着竹杖，应该是个盲人，因为他并没在意自己旁边还有匹马。还有就是最后上来的乘客，是个老先生，穿的很体面。虽然就坐在自己旁边，但半个身子都在船舱外。
昏船让旅人的胃翻江倒海，他开始后悔昨天在那顿免费招待的午餐上吃那么多。他站起身，对老先生说
“老人家，您坐里面吧，我坐外面也正好透透气。”
于是老先生与与旅人交换了位置。
“年轻人，你心肠可真好，还想着照顾我这个老头子。”
旅人正打算对江里呕吐，没有在意老人的话。
老人又说“不像我昨天碰见的那人，我在上面讲课他在下面睡的跟个什么似的，一点也不尊重长辈，中午吃饭到是积极，一顿胡吃海喝，现在诂计正闹肚子呢。话说年轻人，我看你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旅人忘了呕吐，将披风向上拉了拉，盖住自已的脸。“没有啊，老人家，您记错了吧。”
“看来我是老糊涂喽。”老人缕了缕胡子说“像你着么善良的年轻人现在可不多了”
老人继续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或许各方面都比我这个老头子优越，但只有一点我让你们难以追赶。那就是，我所经历的苦难使我对善良特别敏感…”
旅人的内心是崩溃的“这老先生无论何时何地话都这么多么？”
老人仍忘我的说着“我曾经历过饥荒，在极度饥饿中向周围的同伴求借粮食，他是个好人，但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我看见，他的眼角有那么一丝勉强。”
老人叹了口气“于是，我早早的明白了善良的本体与边角。这是一个最单纯的词语，又是一个最复杂的词语。它浅显到人人都能领会，又深奥到无人能够定义。”
“正如在无尽的黑暗中，人们企昐它的光亮…”说话的是坐在马儿旁边的盲青年“企盼的如饥似渴，望穿秋水。但当光明降临时，它又被大家所忘却，忘的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老先生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时，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说话了“所有人都希望成为强者，祟拜力量与权威，仰望胆魄与铁腕，把柔软的心肠作为嘲笑的对像。善良是无用的别名，慈悲是弱者的呻吟。一个孩子刚刚长大，就要学习如何将善良和慈悲一点点洗净，像面无表情的像机器一样走在大街上。”
开船的小老头喝了一只酒，愤怒的将瓶子扔进江里“没有一坐港口相信眼泪，每一个码头都**拒绝同情。慈眉善目比凶神恶煞更**遭人白眼，好心帮助别人总**换来警惕的眼神。”
旅人也加入了谈话“就连文化也在刻意躲避，书架上成叠的书籍，都在滔滔不决的讲述雄才大略，铁血狼烟，升沉权谋。竞争，永远是竞争，却很少说到善良，它们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被丢弃，被忘却。”
船舱最深处传来酒鬼似睡非睡的梦呓“什么生存竞争，世界已被竟争的不适合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