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杏眼里

一整个假期韩筱筱都在缠着戚文谦想要和他出去玩。

明明有和李胜男或者是昔日小姐妹王悦等人相陪，可是韩筱筱就像狗血文里痛失女主的霸道总裁男主一样心中只想女主，所有的女人都比不上她，他始终为女主魂不守舍，牵肚挂肚。

此刻韩筱筱就是这种死样，只要戚文谦的消息稍毫久点没回，韩筱筱想要打120。

不对，我可不是虐妻一时爽赴妻火葬场的垃圾男主，女主受伤假死或真死不都是男主作的吗？我又没有伤害过戚文谦！要是——

——要是他妈妈没事就好了，不然戚文谦也不会这么难过瘦成那样……

唯一一个在乎他，爱他的亲人死了，怎么会不伤心，怎么能迅速恢复以前的食欲与身体……

身边是一群闺蜜姐妹说说笑笑，韩筱筱感觉更伤心了。

晚上洗完澡韩筱筱搓着头发漫无目的扫视手机，戚文谦的信息叮——地从被各种各样懒得处理的软件信息广告里弹出。

千千：我还是打针了，消炎的……

不过感觉也好多了，我本来现在在考虑后天去上学的，这动不动发烧，感觉也去不了……

然后试一试好久没戴眼镜，服了。我的度数又高了戴了眼镜都看不清楚，明天假期最后一天你愿意陪我去换吗？

一天的不开心迅速驱撒，韩筱筱直接发语音，“好啊好啊——”

：对了，你作业都写完了吗？你假期最后一天不赶作业吧？

韩筱筱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大不了去学校抄，于是她坦坦荡荡的打字回复：写完了。

戚文谦早早来到约定的商场等待，天气已经变暖和了，街上人四季的衣服都有，但是很明显他还是穿得很多。

他低头查看韩筱筱的消息，清癯的脸上面部轮廓瘦得凹陷，好歹他有以前的底子支撑还算得上叫病态美，只是面无血色脸色白得厉害，但状态也总比他刚从江城回来那晚好。

韩筱筱发来：呜呜呜我等了十几分钟才等上城南的公交车……应该过好一会儿才来了，你没出门吧？

为了让她别急戚文谦只好骗她自己还没出门，为了打发时间他只好去商场里去过很多次早已办了卡的书店。

那里安静书又多，应该适合我待。

未曾想，好不容易找到一本没看过的书，一打开看见小得如同蚂蚁一般的文字，戚文谦人生第一次感觉看见文字头晕。

——跟在家里一样，我感觉我没有那个耐心看书了，记忆力根本集中不了……我这个状态还能上学吗？

戚文谦起身，准备找到原处归还回去，刚起来就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他连忙四处观察，周围都是行色匆匆，在图书区，文创区，咖啡区都是干自己事情的人，好像没人在看自己吧？

……是不是最近脑子烧傻了，戚文谦心不在焉的将书本插回原处，低头随便往旁边一瞟的那一刹那，他透过书架与对面一双透彻的杏眼相对视。

——那个人的眼睛和妈妈一模一样！

平时再怎么平静的人在丧母不到十日看到与自己妈妈眼睛相同的人都做不到平静，当时与那双眼对视的一瞬间，戚文谦简直感觉浑身如同触电一般，心跳飞快。

他迅速冲到书架另一端，那个人早就消失不见了，于是他立即把图书角所有人都探寻一番，都没再找有杏核眼的人，当他终于感觉到身体疲惫也彻底接受大概是自己看错的事实时。

他转身与一名个子矮小的红裙女子相撞。

大概是自己转身的力度太大了，他直接把那个女生撞倒在地。

“啊——对不起，非常抱歉！”戚文谦下意识去扶。

女生声音低沉清冷地表示不用，捋了捋八字刘海站起，那双有些冷漠的杏眼就与戚文谦对上视线。

韩筱筱匆匆忙忙的冲上商场三楼，30分钟前她就发消息告诉戚文谦自己终于搭上了公交，戚文谦说自己还没到，到了在书店等她，现在自己来了戚文谦发消息也没回，韩筱筱还是决定去书店找他。

终于在三楼找到了全商场唯一的书店，韩筱筱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玻璃边咖啡桌的戚文谦，哪怕是个背影，她都能一眼看出来。原本笑脸相迎的韩筱筱突然注意到坐在戚文谦另一旁与他说话的女生。

她穿着一身看上去布料昂贵做工精致的红色洋裙，黑发八字刘海下的一张小脸，竟长得与楚湉一模一样。

——楚湉怎么在这里！她为什么在跟戚文谦说话？韩筱筱脑袋都炸了，刚想冲进去理论时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女生……韩筱筱站在玻璃外，拿出手机翻出楚湉的自拍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

她也不是楚湉，楚湉不喜欢复古洋装，发型也不对。她是棕色卷毛披肩发，刘海也是空气齐刘海更不会短时间内突然换了头发款式的，所以她是……

女生似乎注意到自己了，撑头轻笑看了韩筱筱一眼。

韩筱筱顿时一阵尴尬，他们在说话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索性便找了一家奶茶店下单坐下。

楚湉是试管双胞胎，所以那应该是她妹妹……

“——楚滢？”与她的杏目对视一眼，戚文谦就认出了她，“真的很抱歉，你没事吧？”

时间回溯来到之前。

“不至于，就撞一下而已，你还要道歉的话你要不干脆买个咖啡给我赔礼算了。”楚滢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裙角的灰尘，随意说道。

“好啊。”见她确实摔得有点重，虽然自己并没有感觉撞得多厉害，戚文谦把她的话当了真。

楚滢有些无语的捧着戚文谦给自己的咖啡。

她与活泼外向的姐姐楚湉不同，是个偏孤傲的冷脸女，平时并没有什么表情，所以与戚文谦说话也是一脸冷漠的。

“刚才只是一个玩笑话，你听不懂吗……”她有些无语的别过头，“算了，买都买了，去旁边坐一会儿吧，我有话跟你说。”

戚文谦原本想想给她买完咖啡赔礼道歉之后就走的，因为他不知道韩筱筱什么时候来不想让她久等，此刻在他心目中很高傲的楚家二小姐难得主动的邀请了他，他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喜欢有话直说。”楚滢扶起裙角坐下。

刚才没有注意裙子上的花纹，戚文谦莫名感觉这件衣服上的花纹很眼熟——不知为什么，被楚滢那双和妈妈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总感觉有种莫名的恐惧，她的眼睛跟妈妈的眼睛感觉不一样……戚文谦有些紧张的掐了掐手指，“请说。”

“关于简汐阿姨的事情，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很抱歉，请节哀。”

想不到的楚滢这么开门见山。

戚文谦有些被惊到了，这句话听了这么多遍，他也感觉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但是隔了这么多天再次听见妈妈的名字，戚文谦还是感觉内心一阵刺痛。

“谢谢你，感谢你还一直记在心上。”

“那当然，我觉得简汐阿姨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女士。”楚滢扯了扯自己裙子的领结，“这件衣服就是她的作品呢，我是真的喜欢……”

戚文谦在她圆而弯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又来了，又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刚才盯我的人是不知道她？

总感觉被楚滢静静的看着有一种蛇蝎盯着猎物的感觉……

“是吗？我真的很为妈妈高兴——你高中去哪里了？真的好久没见到你了，从你初中的升学宴之后吧？”戚文谦感觉如坐针毡，不想再讨论关于妈妈的事情强行转移话题。

“原来我升学宴你来过啊——那怎么对于我上了一中之前完全就没有印象了呢？”楚滢眉头微蹙，抓住漏洞反问道。

……我好像惹她生气了，在瞪我。完了，我是真不记得她去一中了。

“不好意思，最近不太舒服我忘了……”

“没事，戚公子忙着谈恋爱，贵人多忘事心里只有女朋友一个人，我也是能理解的。”楚滢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啧，怎么是速溶咖啡好恶心。

“……啊。”戚文谦万万想不到她会韩筱筱说事，为什么总感觉她在套我的话，一副对我情况了如指掌的样子。“没有没有，真的是最近生病了，状态不好记忆力不行……不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了呢？学习还是那样好吗？”

……我记得楚滢的学习成绩总是在年级里面名列前茅，跟她姐姐简直天壤之别——她要干嘛，为什么还不让我走，难道是希望我询问楚湉的近况吗我都已经听韩筱筱说完了。

“有这么不希望我询问一下你最近恋爱的事情嘛——”高度近视但是戴着隐形眼镜的楚滢敏锐的视力很快捕捉到了外面张望她的女生身影。

……那就是韩筱筱吗？终于让我看到了。

——好丑好普通哦，衣服也土土的。本来没什么表情的楚滢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戚文谦你最近刚丧母身体不舒服变丑了我能理解，怎么谈恋爱眼光也这么差了。

“学习还是跟以前那样一样呗，马马虎虎，我还挺可惜你没有上一中的，毕竟你之前挺有潜力的，可惜被我姐伤透了心。”她那一抹非常难以察觉的笑容迅速收回，仪容不变。

“没有啦，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戚文谦把自己的指甲都掐白了，以他的视角根本没有看到韩筱筱所以他还一直在边聊边寻找她的身影。

“唉，行了这么尬聊就算了——”楚滢起身，原本想给个面子把那喝了一口的咖啡端走的，一想到不是现磨的口感她就感觉恶心便算了。

“哪里尬聊了……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戚文谦也连忙起身。

楚滢果然还是跟他印象中一样冷淡，抛下一句和朋友有约就走得飞快。

戚文谦见她走了简直是感觉如释重负，他走出店门拿出手机才发现韩筱筱发消息早就到了。

“你在这儿啊，久等了吗——”戚文谦与韩筱筱打招呼。

韩筱筱奶茶都喝一半了，她有点介意戚文谦和他前女友胞妹聊这么久，见他姗姗来迟，韩筱筱嘴都翘二两高了。

“对，我等了好久了——你刚才跟谁聊天呢，聊这么久。”

“啊，你看到了？跟楚湉的双胞胎妹妹楚滢，嗯……虽然我不太喜欢她，但是她还挺有心的，她专门来问候我，叫我为妈妈的事情节哀。”

韩筱筱眉毛挑起，有点介意那句“不喜欢”但也转变态度惊呼，“卧槽我错怪她了，原来是这样啊，我等你时还脑补出了双胞胎姐妹同时喜欢上你的剧情了呢——”

“你想象力好丰富哦……”戚文谦推开了她的奶茶，捧起了她肉肉的脸，“我哪有这么受欢迎，我是先认识楚滢的，后面过了好久才认识楚湉的，她要是喜欢我根本就不会等到我跟她姐见面了，你不要想这么多了……”

“呀——”人多韩筱筱有些害羞的挣脱过，“去配眼镜吧，对了，你明天上课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戚文谦感觉心里一沉，“我是想去的，总感觉落了很多课，但是……”他回忆起这几天的反复发烧面色不渝，“感觉大概率去不了……”

韩筱筱听到心碎掉的声音。

最后二人玩到夜晚分别时，韩筱筱一想到下次见面又是两个星期以后，她感到内心一阵悲壮愤慨，于是趁着夜色人少就抱着戚文谦撒娇。

“我不想让你走……”她声音夹起，尾音糯糯的，“一想到又是十几天看不到你，我就伤心……”

“好啦，又不是见不到……”戚文谦当然也很想上学，天天看到韩筱筱可惜身体条件不允许，他的不舍不比韩筱筱少。

揉着韩筱筱蓬松的头，戚文谦抱着暖烘烘的她感到不舍又心安，他安慰道，“我如果不来上学，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呢。”

“什么？”韩筱筱抬头。

被戚文谦抱着很安心很舒服，但是专注力分散的韩筱筱莫名感觉夜色里有人注视着自己。

……准确来说，今天一天都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太黑了，巡视一圈无果后韩筱筱只好妥协。

戚文谦则一门心思只在她身上，和韩筱筱在一起时根本就没再关注过周围。

“你帮我做笔记，掉课了得请韩老师教我。”

对着戚文谦坚定的目光，韩筱筱头一次有一种想挣脱戚文谦怀抱的念头。

“我不要，我不是当老师的料——”

“那没有办法呀，我只能拜托你了……你就负责一个数学就行，其他的我可以找其他人。”

“——就数学一门……那还可以，等我考虑一下。”

戚文谦追了韩筱筱赌气不听转身就走的步伐。

远处，影匿在背处，一直面无表情的楚滢此刻脸上难得有些狰狞。

“他们走了，还跟吗？”楚滢身边的女生开口问道。

“不用了。”她站在建筑物的阴暗处没有像朋友那样走出，她打开皮包，摘下眼睛里的隐形眼镜，平静的开口，“那东西我不要了，给你了，所以——别说你见过我，也别管我要干什么。”

“是是是。”那女生兴奋的拿着下午刚买的奢侈品马不停蹄的走了。

楚滢去商场试衣间脱下了身上的洋裙，擦去了脸上的淡妆，换回来了平时所穿的低调简约的衣服。

她坐在家里安排来接她的专车，所想的全都是今天的事情。

……戚文谦。

虽然他瘦了那么多看上去脸色也不太好，但是好歹底子还行，他再怎么样落魄也比我们班那些乐色强，真想不到和楚湉在一起后打击这么大，一蹶不振连个一中都考不上。

学历我就暂且不谈……怎么度数高得换眼镜眼睛也瞎了，就偏偏喜欢那个韩筱筱。

一想起韩筱筱，楚滢就感觉一种无名怒火由心而生，她还比我想象中机灵，知道我在观察她。

是的，今天一直跟着戚韩二人的异样源头就是楚滢本人的目光。

她已经关注戚文谦很多年了。

楚滢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开进自家别墅，盯着精致的花园，路过佣人的问候与在餐桌上和姐姐楚湉面对面坐着也不屑一顾。

直到爸爸坐上正席，满意她的穿搭批评了楚湉的露脐装太暴露妆太浓了，楚滢才露出今晚第一个灿烂的完美笑容。

“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小女儿，学习这次又是第一，楚湉，你要多跟你妹妹学习学习，听到没有？”听到父亲的夸赞，楚滢原本不拥堵的心情终于舒畅了。

楚滢心满意足的与父母告别，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拧开房门再锁上。房间明明是很普通的少女闺房，天知道她为什么要锁上，打扫卫生都要经过她同意。

楚滢坐在书桌上，在上锁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日记本，原本平平无奇的本子里打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戚文谦的名字。

“戚文谦……”楚滢面颊的微红逐渐染红，她总是没有感情的杏眼浮现出有些恐怖的目光，她写下今天的日期，提笔道。

今天……我全妆着，终于与戚文谦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