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闻孤（2）

他被吹到了天界与魔界的交接处，浮空之境，那是生死无情地战场。岩浆滚滚，碎石浮空，一片空旷，似乎是专门为战争而存在的。

他刚到浮空之境时，恰好看见了不少神明的陨落。神明的陨落似乎不是痛苦，而是解脱，因为陨落的神明的脸上，是苦笑。

他急忙在战场的边角躲藏起来，小小的一个光泡将他包裹，忙于杀戮的神与魔都没有注意到他。

鲜血，已汇流成河。他不喜欢这样的气息，因为戈楼不喜欢这样的气息。

当他看到浴血奋战的花半神女时，记忆中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与她挥剑的身影叠在了一起。

但是记忆中的那个身影，笑起来很温暖，而眼前的花半神女，神情冰冷，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杀戮。

大概是戈楼残念的驱动，他迫切地想靠近花半神女。但是靠近一点她之后，又被她身上的戾气所吓得不敢动弹。

他就在矮矮的灰红色的岩石之后，默默注视着已经连续战斗了三天三夜的花半神女。她好像很疲惫，但是手中挥剑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

又过了几天几夜，这一场战斗暂时停止了。花半神女回到天界的领地，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池子里，鲜红的血液从身上的伤口流出，把清汤染成了红色，犹如熔浆。

花半泡在池子里，面无表情。

他偷偷跟着花半去了天界，也偷偷跟着花半来到池中。犹豫之下，他终于决定去和花半神女打个招呼。

“贵……安。”他颤颤巍巍地站在池子旁，低着头不敢看花半神女。

他和戈楼除了面容以外，一点都不像。此刻若是戈楼，戈楼一定也是面无表情，但是会问花半神女伤势如何，也不会畏首畏尾。

花半抬眸，眸中一片冷清，与那日戈楼坠崖时的神色有几分相近。但是她眸中是知觉麻木的冰冷，而戈楼眸中是无奈与苦涩的冰冷。

池中热气腾腾，形成了血色的浓雾。

花半注意到了池子旁站着的他，走近了些，把他捧在掌心。

待花半看清他的脸之后，一愣，眉心似惊起一朵浪花。

很快，花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个凄厉苦笑，面色苍白，唇上的朱色霎时间也褪去了。

花半似乎喃喃念着什么，念着念着，突然仰头长笑，泪水不知不觉间划过脸庞，无声落入池中。

她的笑声，像极了那日的风雪声，寒心。他听了，一阵揪心，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

“往后，你就跟着我吧。”

待花半笑够了，花半苦笑着对他说。

他点点头，对视上花半的眸子，眸子又清又亮，泪水翻涌不断。

花半施咒，把他变成正常人的模样，走到军中，人人都以为是戈楼神君回来了，欣喜若狂，以为戈楼回来帮助他们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一旁的花半说:“不是戈楼，是闻孤。”

他给了自己一个名字。

此后，他就是闻孤了。不是戈楼，不是他的影子，不必再被认错了。

闻孤有点开心。

闻孤笑着，花半却冷冷的说:

“他不会笑，你也别笑。”

闻孤一愣，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地，脸上的笑容再无光彩。

原来，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他敛住了笑容，唯唯诺诺的答:“是。”

他和戈楼一点都不像，戈楼不会唯唯诺诺。花半最清楚这一点，但是当她看到闻孤的面容时，总会忍不住那个为了她，从久居的假镜出世的戈楼。

花半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从来不违背她的意志行事。戈楼叮嘱他代替戈楼守护好花半神女，说到底还是戈楼累了，他作为戈楼的替身去完成戈楼未完成的事情罢了。

花半让他上战场，要怀着必死的决心杀敌，不要带着杂念去杀敌。当闻孤听到“必死”二字时，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喜欢自己这个戈楼的影子?

还是，她自己从来都是带着这样的想法上战场的?

这些，闻孤都无从得知。反正，花半神女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他不该有自己的想法，更不该妄加揣测花半神女的想法。

谁让……他只是一个别人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