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灭三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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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糟糠之夫(1)

夜黑风高,花家府邸却火光冲天,照得那一片的夜空亮如白昼。

一个个身手干练的黑衣刺客受人指派,奉命将花家府上一百四五口人,无论男女老少,尽数杀害。花府一片杂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嘶吼声,凄厉哭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人间炼狱之景而已。

昔日的王公大臣之府,亭台轩榭,假山造水,一夜之间化作废墟,在寂静的黎明之中低声呜咽。

清晨了,年仅五岁的稚童花半,小心翼翼的从库房的米缸里掀开铁盖,冒出头来。库房的大门已经被大火烧得焦黑,火灼过后的梁木错落在地上,一片凄凉破败之景。

熹微的晨光洒在狼藉的花府之上,废墟更显凄凉,晨风吹在脸上微凉。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眸子中一片清澈与刚毅。

她摸了摸怀里盖有父母掌印的书信,又摸出二两碎银,从大火过后的花府后门谨慎地走出去。

要问她看到这幅景象怕不怕,她当然怕了。但是,怕也没有用。她的娘亲,花府嫡夫人,昨夜噙泪将她藏入米缸,就叮嘱了她一句话:“去找叔父。”然后,娘亲就离开了。

眼下,花半还有叔父一家,不算举目无亲。去投靠叔父,叔父是个好人,婶子也是,他们家还有一个堂兄,往后的日子不会太艰难。

花半背着晨曦,擦了擦眼泪,抹了两把灰在脸上,昨夜进米缸之前,就换上了娘亲为她准备的破破烂烂的衣裳。

她打散了头发,又强忍着恶心往自己兜里装了一些剩饭剩菜,身上臭烘烘的,她把乔装打扮成一个小乞丐,不会惹人猜疑。

花半本来有一个长他两岁的兄长,但是父母说他们两个中只能活一个,父母说兄长吃不了苦,也不如她机敏,逃过了这一劫也未必活得下去。

兄长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出去了。可是,她分明看到兄长眼中的怜爱与不舍。兄长自由天赋过人,又冰天雪地也习武练身,怎么会活不下去?这是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她!

花半心思沉沉的走在街上,路人见了她都嫌弃的退避三分,她要靠这一双脚,走到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附近的一个村落,去投奔叔父,把书信交给叔父,恳求叔父收留她。

在路上多拖一天,她身上的盘缠就越容易告罄,往后的路就越来越难走。她出了城,走到城外的一个乡镇上,才刚买几个包子充饥。

此时日已高升,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她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她看了看怀中的书信和剩下的盘缠,只吃了半个包子。剩下的路还长,口粮也要省着点吃。

花半一路风餐露宿,路上偶尔还有游手好闲之徒欺负她,甚至险些被拐卖,全凭她自己机智脱险。终于,三个月后,花半风尘仆仆地走到了叔父家中。

叔父看见她,又惊又泣,心如刀绞。她对着叔父一家叩了三个响头,从怀中掏出书信,不慎落出路上啃过的半个包子,包子又干又涩,已经是一天半前买的了。

叔父见此情景,涕泪齐下,连连将她扶起,看到书信时,仰天大哭,泣道“吾兄天妒”。婶子和堂兄看了,也不停地抹眼泪。

她没有哭,咬住下唇。到了叔父家,就算平安了。往后,她要忘记从前,戒骄戒躁,一心侍奉叔父一家。叔父话毕,她又朝叔父一家叩了三个响头。

婶子带她梳洗过后,让她暂时穿上堂兄的旧衣裳,过两天赶集的时候,再为她置办新衣裳。婶子以为她会嫌弃这些,没想到她拿到堂兄的旧衣裳之后就蹦蹦跳跳,双目落泪,连连对婶子跪拜。

婶子看了,心又软了几分,红着眼睛对她说:“往后,你就是我秀兰的女儿了,谁要是欺负你,你就喊你哥去揍他!”婶侄二人相拥而泣。

梳洗之后,她不再是那个路上脏兮兮的小乞丐了,而是一个活泼机敏的小家碧玉了,长他三岁的堂兄看了不禁小脸一红。她软软的叫了一声哥,小堂兄就捂着脸跑开了。叔父和婶子连连哈哈大笑。

叔父所在的地方是李家村,并非祖籍所在地。当年叔父和父亲一起进京赶考,路过李家村时,借宿村长家,叔父喜欢上了李家村村长的女儿李秀兰,村长见叔父眉清目秀又一身才气,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叔父就和李秀兰成亲,李秀兰就成了现在她的婶子。

现在,叔父应村长之邀,在村中开了一家私塾,过着小富足的日子。叔父平时在家授课,村中及邻村的娃娃都会来上课。

因为花半识文断字,叔父在私塾里给她搬了张小桌子听课,花半也粗略地学过一些诗词歌赋,在一群小童中格外出众。叔父还开玩笑说:“将来,你可以和缪池一起进京赶考了。”

缪池就是花半的堂兄,叔父说这话时,缪池也在。缪池红着脸说:“那我肯定是给妹妹当书僮,帮她挑东西。”缪池说话时,还偷偷瞄着花半。

花半放声大笑,活泼可爱,却没有半点粗鄙之感。她的一颦一笑,都透着大家闺秀的良好教养,看着缪池又是一阵脸红。花半当然注意到了缪池眸中的异色,只是她不管不问,装作不知情,难惹是非。

叔父听了,把书拍在缪池头上,佯怒说道:“不争气的东西!”叔父话虽如此,下手时的分量完全不像是生气,话语里还带着宠爱。

与此同时,私塾里的另一角,也有一道目光注视到了花半。他默不作声地用手指在桌上写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