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弃子(1)
前脚父亲刚被杯酒释兵权,后脚一道赐婚的圣旨就将在了大将军府。父亲多年远在边塞,老来欢喜得一女,而家中又只有她一个孩儿。
大将军接过圣旨后愁容满面,心神不宁的在厅堂中踱步,她为父亲双手端了一杯茶。
“父亲。女儿,愿嫁。”花半恭恭敬敬地把茶奉上,双膝跪在父亲面前,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刚毅的眸光。
武将之女,一句愿嫁铿锵有力。
大将军剑眉一竖,粗糙的眉目间尽是怜惜。纵使他年少驰骋疆场,终不敌如梭岁月,磨平了棱角,挫散了锐气,剩下的只有忠厚与笨拙。
他的目光如流淌在岩壁间的清水,绝境枯崖只为呵护那一份柔情。当月华倾洒与涧水中上,沉淀了世间的浮华,唯留一颗真心闪闪发光。
转眼间,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庭外秋风又起,枯黄的落叶好一番深秋萧瑟。零零落落的几个老仆执竹帚清扫着落叶,几分闲心也几分无意。
他在塞外浴血杀敌的这几年,家中的光景竟已落魄至此。想那堂前高悬的匾额,先帝龙飞凤舞地提笔写着“忠国堂”几个大字,镀过金的牌匾现已黯淡不已。
大将军府三朝侍君,忠心耿耿,还是免不了帝王的猜疑。昨日是他饮敌人的血,明日帝王怕是要饮他的血。
大将军见女儿跪在地上迟迟不起,气得虎躯一震,抖落了绫罗上半生的豪气,一时间竟生出几分寂寥的意味。
“逆女,你再说一遍!”
大将军怒目圆睁的盯着花半,好像要将花半生吞进肚里好不让别人碰。早知富贵荣华难保,他就只想他和女儿好好的。
他妻早逝,家中留下乳娘和老管家照料花半,教她琴棋书画,做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
来日再招一个低品阶的女婿入赘,三年五载生几个顽皮孙儿,好享天伦之乐,却不成想今日女儿却是这番措辞。
花半仍跪在原地,双手奉茶,微微抬眸,闪过寒芒的目光中还是刚毅。她的语气不想先前那样硬气,但是其中的肯定一点也不少,“女儿要嫁。”
花半的眸底是一片月下清霜。
她那双眸子像极了他妻,他妻最动人的也是那双眸子,他妻是书香门第,眸子秋水怡人,似会说风雅诗词倾诉心绪。
大将军闻言,连连摇头,捶胸顿首。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他仰天长啸,势如老虎出林。
庭间的老仆听了直哆嗦,慌忙地乱扫一通,佯装在麻利干活。
唯她一动不动,跪在原地,双手奉茶,茶水举过头顶,一双不卑不亢的眸子打量着气急败坏的大将军。
他见女儿还是这幅模样,又是心急又是心疼。他自知抗旨是要满门抄斩,可是用这旧荣华和军功抵一抵,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
他不要别的,他也没有别的。他就一个女儿,如今若真按旨意嫁给那个哑巴,女儿后半辈子就算是毁了。他又有何颜面去九泉之下面对他的亡妻!
花半知道父亲心中气急,便把茶水置换下来,放在一片的梨花木桌上,起身倚靠在父亲身边,眨巴着眼,换上娇软的语气说道:
“那个哑巴他肯定欺负不了我,钟叔平日里都教过我练武。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弃子,私底下对您还不是得敬上三分?女儿沾着您的光,量他也不敢乱来。”
花半眸光一转,小嘴一撇,几分机灵俏皮的模样,惹人怜爱。她知道自己五大三粗的父亲吃这一套,见大将军一看就满心欢喜,暗笑心中的计谋得逞了。
大将军笑脸盈盈,可心里还是有气。
花半又连哄带骗的说了两句,把他老人家哄乐呵了,此事才暂罢。
正当大将军被女儿哄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大将军忽然灵光一闪,正色问道:“等等,谁叫你练武了?!”
他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