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缘灭三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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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娇娥(1)

白佑林从前堂走出,穿过走廊,望向都府内的亭台轩榭,一眼就望见了那抹浅墨色的身影。他合扇掩口而笑,眉梢稍挑,神采奕奕,信庭悠步的向都怡走去。

初秋的暖阳余着夏的明媚,瑟凉的秋风又调和了那份暑意,吹人拂面出奇地柔和。白佑林一袭淡绿色的锦袍,行时衣袂拂风,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池亭上的都怡正赏玩着半个月前委托匠师新造的匕首,京城工艺的顶尖十八家武器铺,只有十家入得了她的眼。文臣世家娶了个将门之妻,又出了一个武将女儿,都老爷子也不知是喜是忧。

都怡衣着低奢典雅,外拢一袭浅墨色轻纱,内白色上衣与灰色下裳,细缎束起纤纤腰枝。墨发松挽后,双鬓间佩银饰,眉间一点美人朱砂,气质如墨落纸上的一朵玉兰。

她生得落落大方,又不似别人女儿家的媚态,她好比雪山间纯净寒冽的飞瀑,击落在岩底溅起朵朵白色银花。

初秋的池上寒气扑朔,荷丛间已经透出几分寥落的意味。半盛半凋的荷花疏离散落在池面的中央,似聚实散。

“都怡。”白佑林远远地叫道,见都怡回眸面露狐疑,面上的喜色更盛,温吞缓声道,“我就猜到你会在这儿。”

都怡吩咐丫鬟将匕首撤下,换上茶具。

白佑林疾步走向池亭,都怡摆弄了一番裙摆之后在亭间坐下,心中暗嗔女人的衣裳就是麻烦。

他走近,看清了穿着裙裳的都怡,还没来得及落座就对都怡评头论足道:“你这身衣裳朴素了些,恰也符合你的沉敛气质。”

侍奉在一旁丫鬟低头给两人倒茶,清碧的茶水落杯时清脆舒耳的声响让人心悦。

杯中的水七分满,丫鬟呈递给白佑林时,不由地偷瞄了一眼京城盛传陌上无双的世子白佑林,脸蛋上很快就闪过一抹红霞。

都怡注意到丫鬟在犯花痴,不由心生厌烦,摆摆手让丫鬟退下,免得丢都府的脸。

白佑林看了却以为都怡这是醋意,以扇掩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都怡,神韵风流无暇。

“咳咳,有事儿找我?”都怡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目光,佯装嗓子不舒服轻咳了两声,闭目朗声说道。

她闭目时,黛眉微扬,睫毛卷翘如花翼,秀美的脸庞上一派清高。

“我是来说亲的。”白佑林合扇轻击掌心,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神采飞扬,皇亲国戚的教养让他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的气息。

早听闻这白佑林与将门出生的都夫人是一对忘年交,三年前他未出塞时,两人甚至常常于酒肆夜饮,高声疾呼酒逢知己千杯少。

如今一看,他怕是要向都夫人提亲。

都怡虽然觉得难以置信,转念一想,以她娘这将门女豪爽的脾气,京城现在民风开放,这婚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都怡上下打量着白佑林,想象着日后他的辈分就要压自己一头,心里就不是滋味。都怡把茶杯顺指尖一转,幽幽说道:“这事你先要问我娘。”

“你娘同意了。”白佑林畅快道,划开扇面,在身前微微摆动。扇骨为雕纹黑玉,扇面绘着磅礴山水,透着文人谦谦君子的气韵,又毫不掩饰春风得意的模样。

都怡正在饮茶,闻白佑林之言,平静的面色顿变,习惯了不拘小节的她险些将茶水喷出。她觉得她爹心里对此可能会很难受,他爹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我爹怎说?”都怡又问,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趴在石桌上,面上略带讥讽,撑脸看戏似的看向白佑林,眸光一闪一闪。

都怡与白佑林从军三年,边塞的壮丽风光,于潜移默化之中把她的秉性打磨成了男子一样的爽朗,言行如男子一样豪放。

现在她戎装一脱,换上了柔婉的裙裳,俯身趴桌,柔枝一扭,从前的豪放变成了妖娆。这身浅墨色的衣裳将她的气质衬得极好,匀称的身姿如烟雨中低飞的乌燕,柔婉之中又隐露健骨。

白佑林笑脸盈盈的看向都怡,见她坐姿妖娆,脸上一抹丹云。他眼眸间的笑意温润如一卷诗书,吟咏过后口齿余芳。

白佑林温声细语道:“你爹也同意了。”

近乎晌午阳光正好,光影交错之下,杯中的茶色深浅不一,倒映着他清雅俊郎的面容。他宛如画中之仙,身临人世只为一人染人间烟火。

“他咋能同意!”都怡听了,气急败坏的拍桌,心里真为自己老爹着急,“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连自己媳妇都看不住!”

她气急时的模样,率真可爱,完全不像深闺娇女那样矫揉造作,倒想是一只有着利爪的猫儿,叫人又爱又怜。

他正是心慕这样的都怡。他说的亲事正是与都怡的亲事,而非都怡理解的与都夫人的亲事。都夫人向来就想招他为婿,只是都怡的老爹有些迟疑。

白佑林没有再说都老爷,而是接着笑脸盈盈的看向都怡,问道:“那你呢?”他眸间的笑意如三月的春风,催来四月烟雨,朦朦胧胧间就唤醒了沉睡在寒冬中的生灵。

万里皆秋,唯他眸间一片盎然春意。

既然她老爹都发话了,都怡自然无话可说。都怡耸耸肩摊手,脸上作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说道:“我没有发言权,举手表态都不做参考的。”

她在家里的地位真的不高,做事雷厉风行的娘手握家中的财政大权,作为文臣的爹只会唯首是瞻高呼夫人说的对。她还有一个兄长,但是兄长性子冷淡,基本不过问家里的事。

白佑林听了自然是喜笑颜开,连连快扇着扇摆,在旁人眼中是文雅快意,在不懂风雅的都怡眼中却……明明是秋日却一副热的要死的模样。

“好好好,过些时日再见罢。”白佑林立即起身,匆匆走下池亭,想马上就着手婚礼的相关事宜。

都怡见他走得急,心里生出几分疑惑。但是又想起自己的新匕首还没有赏玩个遍,便一扫心中的疑惑,连连叫丫鬟把匕首重新呈出来。

这种好东西她也不管给外人看,即使是同过生死的白佑林也不例外。白佑林对她而言最多算个友人,塞外的风光才是她心中最爱。

都怡还想着过几日就请命回到塞外,她已经十九岁了,在京城名门中几乎没有她这样尚未出阁的老姑娘,可是她心中完全装不下红烛高堂,一心只想与风光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