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降横祸
贺珅听到霉烂的小米竟然出自贺家，惊诧莫名。
贺家所捐小米都是岁内收回的租米，碾出来不足一个月，怎么可能就变霉了呢？
况且行省都事刘盛亲自把关验收时，也未发现小米有异常。
他常年进出千斯仓，这年头能把小米放至发霉，也只有官仓粮了，这些小米极有可能是从千斯仓流出来的。
贺珅越想越不对劲，刚才那伙人绝不会简单的蹭个粥而已。
可在奉元城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前中书左丞相家下手？
骚乱弥漫极快，转眼十几个粥棚都乱了套。混乱中有人鼓动灾民打砸粥棚，抢夺粮食。
总管尹志平当机立断，命各县尉和打捕提领官领兵护卫寰丘周围的官吏乡绅，余者镇压暴民。官差们得了命令，刀棍齐上阵，不分老幼，见人就打，粥场顿时哀嚎一片。
贺珅依稀听到有人高喊“平遥出曹王”，循声望去，却见一根碗口粗的木棒当头砸来。
贺珅下意识的侧身让过，抬脚将袭击者踹倒，身后已有人大喊“少爷，快走！”
只见贺府家丁刘五四等人拎着水火棍匆匆赶来，围在贺珅身边。
突然，眼前出现了个熟悉的面孔，魁梧中年阴魂不散拦在了面前。
魁梧中年嘴角闪现一丝狡黠，转身却振臂高呼：“乡亲们，此人便是贺府的花花少爷贺珅。为了一碗粥死了那么多乡亲，正是拜他家所赐，杀了这昧心的狗官偿命！”
人群中聚拢过来几十个年轻人，这些年轻的灾民们从河南一路逃难进关中，饥寒交迫，受尽酷吏豪强的欺辱，此刻终于找到了泄愤之人。
魁梧中年一声大喝，周围数十年轻人手持木棒朝贺珅冲来。
刘五四见状，喝令其他家丁回击，自己留在贺珅身边防范。
这些家丁经过武师训练，粗通武艺，几个回合就击倒了十来个年轻灾民。
魁梧中年突然从袖口内抽出一把短刀，冲向贺府家丁，白刃翻飞，几个家丁没有防备，竟全部被刺死。
贺珅看得胆战心惊，对面的中年人手法又狠又准，几乎刀刀致命，手里没蘸过血的人干不来这事。
贺珅二话不说，抓住刘五四的手撒腿就跑。
魁梧中年见贺珅要逃，挥手招呼同伴来追。偏偏一队官差追赶着一群灾民往这边涌来，将魁梧中年困在其中。
一主一仆趁着混乱，一路狂奔，逃回了贺府别院怡春院。
回到怡春院，贺珅当即命留守的家丁将所有的门封死，同时安排家丁登上花楼，密切关注院外的动静。
“少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小莲、桃红二人怯生生站在面前，他这才想起院子里还有两个丫鬟。
贺珅吩咐道：“你俩躲到假山下的地洞里，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可是……”
贺珅厉声道：“别废话了，赶紧去！”
小莲还想说什么，桃红却一把拉着她往后院跑去。
贺珅想了想，跑回卧室拎出一条平日里习武的桦木棍，胆气陡升。
这帮人既然是冲着贺家来的，怡春院又在城外，他们迟早要找过来。
就在贺珅想着如何应对时，花楼上传来家丁的惊呼：“少爷，有一群人往这边跑来了，看人数怕有上百人。”
上百人？
现在这座院子的家丁加上贺珅本人，才十四人。
贺珅把所有家丁都召集过来，恨声道：“他娘的还阴魂不散了。外面这些人是奔着取小爷的性命来的。五四，你腿脚快，现在马上回城，务必把消息传给太老爷！”
刘五四也不啰嗦，领了命翻墙而去。
贺珅环视剩下的家丁，深吸一口气道：“外面的贼子人数虽多，但怡春院围墙甚高，一时半会儿他们打不进来。”
“你们都跟随我多年，小爷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今日若是守住此院，每人赏钞百锭，良田十亩，若是不幸折了性命，加倍抚恤家属。”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家丁们纷纷表忠心，誓言保护少爷。
贺珅重新分派了防御任务，安排四个家丁上屋顶，监视贼子，另外八人守在院墙四周，有翻墙进来的贼子不必手软，一律格杀。
安排妥当后，贺珅独自一人登上院子西方的花楼。
花楼有三层，顶楼是一座镂空的凉亭，往日这里是花花公子贺珅品佳酿、揽美人的观景台。
贺珅闭上眼睛，潜藏在记忆深处的许多东西不断涌上心头。
不远处，挂满冰晶的秃柳林，冰晶突然簌簌而落，因受惊扰，林中数只寒鸦扑棱飞起。
贺珅紧握桦木棍，口中白气越呼越浓。
光秃秃的柳树林里，黑压压的人群终于冒出了头，领头之人果然是那个魁梧中年。
抵达怡春院后，魁梧中年双手一分，他带来的百余人迅速分开，将怡春院包围起来。
贺珅站在花楼凉亭内，监视着院外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穿着一色的灰布棉衣，戴着竹斗笠，身材壮实，手里提着长刀利矛，决然不是什么灾民。
魁梧中年发现了花楼上的贺珅，可是他并不搭话，招呼几个手下小声嘀咕一阵，那几个人便散了。
贺珅哪会任由他从容安排，抡起桦木棍将花楼的檐角砸烂，拾起破瓦片往下猛砸，嘴里挑衅道：“敢找小爷麻烦，揍死你帮泼皮！”
屋顶上的四个家丁见贺珅动手了，也纷纷掀了屋瓦砸出去。
贺珅一方居高临下，半寸余厚的瓦片势能不小，砸得院外贼子左躲右闪，哇哇大叫。
魁梧中年大喝：“躲墙跟下。”
贼子们反应过来，快步躲在墙根下，贺珅等人顿时失去了攻击目标。
没过一会儿，院外贼子拾起雪地上的瓦片，发起反击。一时间瓦片乱飞，压得贺珅等人抬不起头来。
与此同时，部分贼子爬上墙头，试图突进院子里来。
埋伏在墙根下的家丁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墙头露出的脑袋，举起棍子一阵猛敲，将墙头贼子打了下去。
屋顶的家丁也没闲着，伏在屋脊后用瓦片奋力攻击。
贺珅等人占据地利，院外贼子经过几轮强攻，没能突破院墙不说，反而折损了不少人。
魁梧中年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叫道：“给老子点火，把门烧穿它！”
可是院外满地积雪，何来干材点烈火。
偏偏贺家这别院建得高大阔气，光是石砌墙基就高达五尺有余。
而前后两道门，也被贺府家丁用粗木方卡死，想砸开也得费不少功夫。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