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源村曲辕犁（1）
连着三日的艳阳天，气候渐暖，温度直线上升。
李含溪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继续挥舞手中的农具，开始犁地。
深耕是整个春日里最重要的工作，也是播种前的第一项作业。
深耕后的土地，结硬块的土壤被翻松，能让水稻的根系更加容易深入，水肥也更易于吸收。
“桃子，土块要打得松碎些！”无意中瞅了一眼另一端的白桃，这丫头比划着锄头又在划水，李含溪大喊了一声。
白桃立马重新开始干活，倒也是听进了李含溪的话，转过锄头背，就把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块敲碎了。
而另一块水田里，娇娘一手牵着肥壮的水牛，一手在犁头扶手上，行走过的地方，地下的土壤被翻起，形成一条条不深不浅的沟壑。
只是这犁实在不是特别趁手的工作，耗时不说，铁犁的提手还经常脱落，把娇娘急得团团转。
李含溪仔细瞧了，桃源村使用的犁还是原始的直辕犁。
“阿肆，你来。”
阿肆立刻扔了手中的锄具，飞奔到她身旁。这干了好几天的一模一样的活儿，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他早就腻了。
“我包袱里有一叠纸，你帮我拿过来。”早在长安的时候，李含溪就把这个时代所有的农具都搜寻了遍。
江南富裕的地方，犁地的工具已经自行进化，虽然不比现代化的机器，但也大大提高了农作的效率。
然而，依然达不到她的要求。
她在史书中看过，唐朝是农耕工具变化最大的朝代，曲辕犁就是在这时候诞生的。她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早就已经画出了曲辕犁的结构图。
古代不比现代，没有那么多高科技的技术和材料，李含溪能做的，就是让这些有助于农业发展的工具提前做出来。
虽然有点心虚，但总也是为了广大农民朋友们着想。李含溪自我安慰着。
“县主，这是犁？”阿肆在路上已经看过了画上的内容，此时指了指面前正在耕作的工具，有些好奇，“看着跟娇娘用的不大一样。”
“这是曲辕犁。你瞧，这个直直的部位要让它弯曲，而这个长辕要改短，还要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李含溪一边比对着真实的犁具，一边在画作上圈圈点点改进。
曲辕犁由十一个部件组成，犁铧、犁璧、犁底、压鑱、策额、犁箭、犁辕、犁梢、犁评、犁建和犁盘组成。
犁辕变成了曲线后，会大大减少前方耕牛的拉力使用，耕牛耕地的时间也会更长。
“含溪，在看什么呢？”娇娘把直犁放到了一边，让水牛自己去吃草，敲着发酸的腰走过来。
“我在想怎么改进犁，对了娇娘，村子里有会打铁做木工的人吗？”犁辕的尺寸看着总有些不对劲，李含溪想要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娇娘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黄四哥是个木匠，但是……”但是他是村长的亲外甥，肯定不会出手帮忙的。
“好娇娘……你就帮帮我嘛……”一看娇娘这态度，李含溪就知道有戏，连忙拉着她撒起娇来。
“等把田都耕完了，我带你去找他！”
“好嘞！阿肆、桃子，还不赶紧干活？！”得了娇娘的保证，李含溪瞬间元气满满，把稿纸叠好塞在胸口，卷起袖子，加入了工作的大军。
夕阳西下，热气随着太阳散去，晚风吹来，清凉怡人。
李含溪被这清风吹得舒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黄四家的破草屋，飘起了袅袅炊烟，这是黄四娘子在做晚饭。院子里的缸里养了一尾红色的鲤鱼，黄四的小儿子正拿了一根细长的稻草，点着水面玩，也不知是他逗鱼儿，还是鱼儿在逗他。
黄四拎了锄头走进院子，见了娇娘有些欣喜：“娇娘来了？怎么不进屋？”突地见到娇娘身边站的李含溪，刚浮起的笑容瞬间凝固。
娇娘唤了一声黄四哥，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有点事想让你帮忙……”
黄四瞧着她的表情，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又深深地瞅了一眼李含溪，道：“进来说吧。”
里头黄四娘子也跟着喊：“娇娘来了？一同吃晚饭吧？”
“嫂子，我跟黄四哥说完事就走啦！”娇娘回答。
李含溪跟在两人身后，无意中看到黄四儿子躲在一旁偷偷看她。随手从墙角抓了一把干稻草，手指翻飞，几下就折了一只蚂蚱出来。
指尖轻轻抽动，黄金蚂蚱竟如同活了一般双腿一蹬，跳到了黄四儿子跟前，小孩子瞪大眼睛，惊呼了一声，快速地捂紧嘴。
李含溪咧了咧嘴，露出个无声的笑容。
三人坐在面对面坐着，李含溪晃了晃脚看向娇娘，娇娘咬着唇看着黄四，黄四定定地垂着眼。
相对无言。
“黄四哥……”李含溪不再沉默，率先开口套近乎。
黄四郎冷漠地瞟了她一眼，冷淡地说：“乱叫什么！”
不叫就不叫，发什么火嘛。
李含溪吐了吐舌头，讪讪一笑：“那……黄四郎君？您就给句痛快话，这东西您能不能做？我按市价付您钱就是了！”
黄四郎盯着桌上的纸，心里是满满的震撼。作为一个地道的庄稼汉，怎么能看不出，这东西一旦做出来，必然会引起大家的轰动。
“黄四哥，含溪这段日子在咱们村里，有活就跟大家一起干，她是什么为人，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了。含溪说这个东西做出来，对春耕有大帮助，我是相信她的。”娇娘认真地说。
李含溪心里给她点了个赞，也开口：“你只管帮我把东西做出来，其余的我自会跟村长亲自说去。”
黄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喉咙一紧，竟然有被她一眼看穿的感觉。
屋子上方的炊烟散去，夜幕再度降临。
“含溪，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夜深了，李含溪还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娇娘本想吹灯休息，终究还是坐到了她的身边。
月光皎洁，月影婆娑，晚风徐徐吹动院子外面的枝桠，休憩的鸟儿不知被什么惊醒，鸣叫一声扑哧着翅膀飞起。
这样的夜，静谧又美好。
李含溪双手握掌垫在脑后，顺势躺在地上，看了一会月色，又转了头看向娇娘：“我想给桃源村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