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奇怪的落水人
长安城里的李郡王还在揣摩圣人的心思,逃家的李含溪已经坐上了前往岭南道广州的船只。
此刻,正兴致勃勃地坐在甲板上听说书人讲各地的趣闻轶事,瓜子壳吐了一把又一把。
听着高兴处,随众人一起大声喝彩,听着不对劲的地方,伙同旁人一起嘘声连连。
阿肆抱胸站在不远处,瞅着席地而坐丝毫没有形象可言的县主,不断地摇头。
其实,倒也不能怪李含溪,实在是这离了天子脚下,各种奇奇怪怪的言论也多了起来。
听听这说书人口沫横飞道:“李淳风这人,可是个神人,出生于雍县,那自小就是聪慧好学,博览群书,尤其精通天文、历法、数学。据说,他当时就预言,大唐将出一名女圣人……”
李含溪听着这稀里糊涂的鬼话,嘴巴就没合上。
一边鼓掌,一边扭头对着身边的白桃说:“李淳风啊,《推背图》就是他写的,牛逼中的牛逼!”
白桃对前史知道得不多,但好在不耻下问:“怎么个牛逼法?”
李含溪这下来了兴致,索性盘腿坐好,手中的瓜子也不嗑了,脑海里调出前世看过的各种资料,开始给白桃科普。
“李淳风有一个好基友,名字叫袁天罡,这两兄弟,可是有名的卜算之人,往前五百年,往后五百年,他们两人卦象一算,事事都能知晓。”顿了顿,李含溪接过白桃递给她的水壶,狠狠喝了一口。
又接着说:“还有人说,李淳风死后,袁天罡为了保住咱们大唐龙脉,一直没有死呢……”说着掐指算了算,“得活百年了吧?”
这故事,李含溪说得真真假假,其中包含了二十二世纪的正史、野史,连曾经风靡一时的动画剧情都加了进去。
果不然,白桃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口中惊呼:“真的吗?”
李含溪洋洋得意地甩了甩脸:“那可不……”是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身边一圈又一圈围着的人吓了一跳。
连着先前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书人都蹲到她身边,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这阵仗,让李含溪火速红了脸,干笑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一会,人群里不知是谁起头道了声“好”,瞬间一片鼓掌声蜂拥而至。
说书人满眼聚光,手掌都快拍红了。
“嘿嘿——承让承让啊——”李含溪爬起来抱拳俯了俯身,拉着白桃火速逃离人群。
故事可不能说多,谁知道有没有人当真呢?
船甲背面,一名带着蓑帽的黑衣人隐在阴影处,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含溪一行人的身影,唇角轻轻勾起。
客舱里,李含溪紧了紧关上的舱门,气喘吁吁地拿起桌上的水壶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抹唇边溢出的水渍,仍有些心有余悸。
“太恐怖了……这大唐人民都没听过故事的吗?差点没跑出来……”
白桃跟在后面也喝了一大口水,拍着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附和:“就是就是……”
突然两人像是都想到了什么,面面相觑后,大喊一声:“阿肆——”
完蛋了,光顾着自己跑了,把阿肆忘在外边了。
他们心心念念的阿肆早在他们被包围的时候就跳脱出了人群,轻功一闪,人就立到了桅杆上。
远远地看着底下乱成一团的人群,他索性背过身,远眺波澜不惊的水面,安静地看一场绚烂的日落。
县主什么的,自己闯的祸,让她自己收拾去吧……
第二日早晨,李含溪被一阵噪杂声吵醒,她穿好外衣,束了发走出舱门。
“出什么事了?”拉住一个匆匆往外跑的人问道。
“听说有人落水了!”来人回了一句,拂开她的手,飞速往甲板跑,生怕晚了就看不着热闹了。
李含溪挑了挑眉,看着隔壁阿肆出了门,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个笑容。
走呗,有热闹不看那就是傻子了!
“让让——”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到船沿边,李含溪觉得自己都快成人干了。
定了定神,往下一看,哦嚯,果然有个男人在水里扑腾。
早上的风大浪大,男人显然不会游泳,好不容易从水里探出脑袋,一个浪下来,又被打沉进水里。
身边有人刚想下水,有人又喊:“呀!这人怎么生了一头金色的头发!是妖怪吗?”
“扑哧……”李含溪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又跟着翻了个白眼。
刚才她可看仔细了,这分明就是个外国人嘛!金发鹰钩鼻,身形看着大概有一米八几,长手长脚地划水。
这人的一声喊,倒让周遭陷入了一片寂静。众人踌躇地看着水里的人,这跟自己相差甚远的长相,救不救都很犹豫。
李含溪看了一圈,撩了袖子就想下水,没想身后传来阻力,回头,白桃拉着她的后摆,对着她摇了摇头。
水里的人眼看着就要撑不住,李含溪咬了咬唇,轻喝了一声:“阿肆,救人!”
“哗啦——”阿肆轻巧地把人从水里拎出来,“砰”地扔在甲板上。
看热闹的人都远远地躲开,只留下李含溪三人在中间。
蹲下身,李含溪翻了翻落汤鸡的眼皮,又双手交叉在他胸口重重按了几下。落汤鸡猛地吐了几大口水,眼睛还没睁开,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猫……猫……在……水里……”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肯定都听见了。
李含溪抬头望向阿肆,白桃转头看向阿肆。
汰——
阿肆骂了一句脏话,脚尖一点,又往水面上掠去。
过了三分钟,一个圆滚滚的白色物体被扔到落水男人身边,“嘤嘤”地叫了两声,可怜兮兮地看向蹲着的李含溪。
这蓝幽幽的小眼珠,这肥硕的小身体,这贴身的白长袄,还有这粉嫩嫩的小肉垫。
不是波斯猫是啥?
李含溪站起身,托着下巴瞧着正使劲往落水男人胸口靠的猫崽,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许是李含溪的目光太过热烈,落水男人一手搂着猫,一手遮住直射的阳光,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目,就如同猫咪一般,泛起幽深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