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弈天为牢

青铜手掌捏碎陆忘忧喉骨的刹那，星落城的地面突然晶化。无数道金线从地脉深处刺出，将整座城池切割成十九纵十九横的立体棋秤。活人们的血肉在金线间流动，绸缎庄老板娘的头颅滚到“三三位“，私塾先生的腿骨卡在“四六路“，整座城化作由人体拼成的生死残局。

陆忘忧的残躯被金线吊起，钉在棋秤天元位。星秤瞳的银光穿透晶化地面，映出地底景象——三百六十具青铜棺椁排列成莫比乌斯环，每具棺材都嵌着星落城历代的自己。七岁病童的尸身正从棺中爬出，指尖滴落的青铜液体渗入地脉。

“这才是...真正的弈天秤......“

阿箬的晶蓝液体突然从金线渗出，凝成半透明身影。她扯开胸口，露出锁芯结构的青铜心脏：“用我刺入天元！“

第九劫的嘶吼震碎晶化层，更多青铜手臂破土而出。陆忘忧扯断金线，结晶脊骨刺穿阿箬的心脏。当锁芯嵌入天元位的瞬间，整座立体棋秤开始翻转，活人们的惨叫声中，星落城露出了骇人真容——

那竟是个放大亿万倍的青铜棋奁，而所有建筑街道不过是奁身云纹的凹槽。劫傀的无面头颅从奁盖裂缝挤出，这次它的身躯由历代陆忘忧的尸骸拼接而成，三百六十双星秤瞳在关节处转动。

“你终于成了合格的劫材。“母亲的声音从劫傀胸腔传出。她的半截残躯嵌在尸骸中，手中还握着刻纹银针，“来，完成最后一步......“

陆忘忧的结晶脊骨突然反向生长，刺入自身后脑。剧痛中，他看见五岁那年的真相——根本没有瘟疫，母亲每晚用银针刺入他枕骨，将青铜液体注入脊椎。那些所谓逆转元辰的壮举，不过是激活劫材的仪式。

星秤瞳炸开血光，陆忘忧的视野突然分裂成三百六十个维度。每个维度里都有个自己正在厮杀：少年陆忘忧在茶楼废墟布阵，青年陆忘忧在幽冥对弈，老年陆忘忧抱着棋奁跪在星空......

“破局要斩轮回？“他狂笑着撕开胸腔，将心脏扯出按在奁盖裂缝，“那便连自己的因果一起斩！“

血色心脏突然晶化，迸发的强光中浮现出初代守奁人的记忆：洪荒时代的星落城原是天外陨铁，初代守奁人用苍生血肉将其炼成棋奁。那些青铜液体不是毒，是维持弈天秤运转的活体燃料。

劫傀的尸骸身躯突然软化，化作青铜暴雨倾泻而下。每滴液体都映出某个纪元的惨剧：书生陆忘忧为救苍生自剜双目，将军陆忘忧用战火喂养棋秤，甚至有个维度的自己抱着阿箬的残躯跳入忘川......

“够了吗？“陆忘忧的声带被青铜侵蚀，发出金属摩擦音，“这场戏你们看得可尽兴？“

晶化心脏突然裂开，老乞丐的残魂钻出：“傻子！真正的棋眼是......“

劫傀的利爪贯穿他的魂体，后半句话化作青铜蒸汽。陆忘忧的右眼窟窿里，阿箬的晶蓝花苞彻底绽放，她的本体竟是初代守奁人剥离的善念。花蕊中掉出半枚竹简，与母亲遗留的真迹拼成完整棋谱：

**“以劫破劫“**

**“同归于奁“**

立体棋秤突然收缩，所有金线刺入陆忘忧的脊椎。他看见七岁时的自己从青铜密室爬出，用银针刺入母亲太阳穴；看见阿箬在忘川河底剜心刻锁；更看见未来的自己高坐星空，正将新的星落城投入棋奁。

“原来...我们都是执棋者......“

劫傀的尸骸手掌拍下瞬间，陆忘忧捏碎了晶化心脏。星秤瞳的银光与晶蓝花苞交融，迸发的能量令时空长河倒流。青铜棋奁的云纹开始剥落，露出内层刻着的惊天真相——每个凹槽里都钉着个守奁人，他们的脊椎延伸成棋秤金线，而初代守奁人的尸体正抱着弈天尊的牌位。

“根本没有弈天尊......“陆忘忧在能量洪流中解体，“只有无数轮回的我们......“

当最后一粒青铜尘埃消散时，星落城的地面恢复如常。更夫揉着脖子从巷尾爬起，糖人张的稚子咬着新做的饴糖。茶楼废墟上，半截晶蓝竹简在风中翻滚，简上浮现出陆忘忧最后刻下的残谱：

**“天非弈者“**

**“人自为牢“**

阿箬的虚影在夕阳下若隐若现，手中的竹杖指向北方星空。那里有颗新生的星辰正在闪烁，细看却是微缩的青铜棋奁，三百六十道星轨正绕着它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