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活法
一连五日,有了徐家人的帮忙,褚家总算是秋收结束了。
之后只需要把收割好的稻谷脱落,装袋存放就好。这点小事褚渊两夫妻还能应付得过来,耽搁了娘家人这些日子,也该让人安心回了。
为了感谢徐家人的费心,白氏强撑着身子,指挥着褚渊取出家里上的了台面的东西。白氏腌入味的腊肉、辣蹄膀,家里珍藏的一拇指大点的茶叶,等等褚家目前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这日一大早,徐家人前来的任务完成了,也正式向亲家告别。
白氏带病将亲家一家送到门口,歉意地笑了笑说:“这一次秋收辛苦亲家了,以后常来家里玩啊。”
陈氏伸手阻止她欲要继续相送出门的脚步,她真心地说道:“亲家母好好养好身子,到时候让徐琬和褚渊,带上你和小豆子去我们那儿住上几日……”
短暂的相处时日,不管是白氏或是陈氏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待人无城府,这便让人有了往下相交的念头。
陈氏再三叮嘱,“别送了,回吧。
又转过头去,与徐琬交代着说:“好好照顾你啊娘,家里也要顾好,爹娘改日再来看你。”
因为闺女不能日日看在眼里,徐忠心里不是滋味,对褚渊这个女婿没什么好脸,一会一会都要瞪他一眼。
听到陈氏的话,徐忠顺势地点头,也说道:“好好的,别让爹娘担心。”
一切的不舍尽在不言中,闺女什么德行,没人比亲爹亲娘懂,这个事儿大闺女,到底是让他们不敢心大地安慰自己没事儿没事儿,仍是留着些许担忧。
一个小豆子、一个徐行舟,有这两小的在呢,徐琬被爹娘耳提面命,也感到害臊。两只圆而小巧的耳尖转眼间变得红晕。
徐琬软着嗓音应他们,“爹娘你们放心啦。”
说到底她这几日也是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爱,那种温馨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但是烘得徐琬的心坎暖洋洋的。
她对徐家人是喜欢的,离别也是不舍得。徐琬从来不觉得她是感性的人,可这会儿,她感觉到眼眶发热,微有湿意。
一旁的褚渊原本是抿着嘴一声不吭,认命地接收着岳父的忽然嫌弃。
他一直在注视着徐琬,因而很快察觉到她的变化。
褚渊靠近她身边,郑重其事地和徐忠、陈氏保证道:“岳父岳母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陈氏做事利落,即便是在不舍得闺女,也不好耽搁下来,惹来大伙的泪意。
她洒脱地挥挥手,不忘拽住徐忠的粗胳膊往外走。
“走了啊——”
水润的杏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三道背影,徐琬扬声道:“爹娘,有空我就回去看你们。”
她眼下还没顺利找到在这个时代的活法,做不到心无旁骛地玩闹。
白氏抚摸着她的背安慰她,“离得不远,阿琬想什么时候回去,便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
徐家人回去的路上并不沉寂,只有徐行舟处在和姐姐分别的伤感中,徐忠则是和陈氏说起褚家。
汉子擦了擦眼说道:“褚家那小子看起来冷冰冰的,不懂的疼惜人,没想到对咱闺女倒是挺好的。”
陈氏赞同地点头,这几日她都有在暗自观察。
“是不错。她婆婆也是个好相处的,不是其他家那种会折腾儿媳妇的。”
不但如此,白氏面善,对孩子颇是关心,做的饭菜也很可口。徐琬跟在这样一个婆婆身边,陈氏相信总不会错的。
“闺女过的好就好……”
……
牛春花得了银子,消停了几日,褚杏也不再被关在屋子里。
放出来后,牛春花勒令她继续干农活,操持家务,只要不在她跟前晃,褚杏能少挨点打骂。
褚老二懒惰成性,牛春花自持高贵,家里下地这活只能落在褚杏的肩上。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粮,他们家的粮食不可能放任着不管。之后的日子还得靠着收获的粮食做嚼用。
一早,褚杏扛着背篓就到地里。
秋季天凉,可也耐不住一个人像牛一样蛮干,没几个时辰,褚杏一身旧衣就沾染了汗水。
咻咻咻——咻咻咻——咻——
倏然,四周传来特别刺耳的口哨声,那声音在褚杏听来,还有点熟悉。
她下意识环绕着周围,在西边的一处稻田里压着一个身影。
村里长大的孩子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下地、割猪草、或是帮着家里挖野菜,都在村里面晃荡。
褚杏叫道:“牛二!”
牛家二小子小的时候有一次发烧,烧了三日三夜,刘家人束手无策,等熬过了退烧,二小子就傻了。
如今已经十八岁的牛二,智商宛若六七岁孩童,成日在村里捉虫抖蚂蚁,身影随处可见。
牛二过了半天才回头看叫他的人,他两眼呆滞,嘴像是合不上似的,哈喇子一淌一淌的。
“谁叫我!抓蚂蚁,吃蚂蚁,抓蚂蚁,吃蚂蚁。”
原本没有头绪的脑袋,因为突然看见牛二,有一记念头一闪而过。
褚杏愁容淡去,笑着走过去。
牛二除了那一回头,又专注地蹲在稻田里抓蚂蚁,他摊平的手掌上,密密麻麻爬着许多只蚂蚁,看起来十分的恶心。
她忽然出声问道:“牛二,你想不想娶不娶媳妇啊?”
牛二即便是智力六七岁,身体却是实打实的成年男子。媳妇这二字没少听过,偶尔在树下乘凉还听过村里男人开黄腔,他立刻咧开嘴露出怪笑,哈喇子越流越多。
高兴地拍着手,不断地嚷嚷着:“娶媳妇,娶媳妇,娶媳妇。”
……
家里的一项大事落实了,令徐琬不得不开始思考更重要的一项大事。
古代本就是个男尊女卑的地方,又讲权又讲钱的,权势和她不搭边;没有银子傍身在古代的日子,有太多太多不好的结局,使她不敢深想。银子这种必需品她手里不能没有。
最近几日,徐琬在屋里翻箱倒柜过,只在她最崭新的一件衣裳兜里摸出五个铜板,再没有其他了。
五个铜板能干嘛?肉都买不起,她是肉食爱好者,绝对不能忍受这种贫穷。
午休在东屋歇会,徐琬盯着掌心的五个铜板,沉沉地叹了口气。
褚渊从窗户走过,听得一清二楚。
兴许是徐琬过于沉浸在她的思绪里,连褚渊走进屋子里都没有发觉。
褚渊走近一看,一下明了。
“怎么?在愁兜里羞涩?”
男子惯有的低沉嗓音倏忽一冒出,把徐琬吓了一跳,紧张地掌心握成拳头,藏在身后。
这可是她的全部家当,谁也别想窥视!
徐琬防备地凝视着褚渊,随后想到他们可是一路人,逐渐叹了口气。
失落地垂下眸说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闻言,褚渊沉思了片刻。
“有。”
当徐琬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正要兴奋。
只听褚渊不紧不慢地说:“白日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情绪波动太大,是容易让人想打人的。
徐琬跳起来往他手臂狠拍了一掌,气哼哼地说:“你找打。”
褚渊嘴贱是一直都有的毛病,挨打并不意外,但他是不可能改的。
他早两日就翻过家,褚家虽然是不缺地不缺粮,可是现银真的不多。赶上个病痛缠身,可能就所剩无几。
他不是没有担忧过,但是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撩开眼皮俯视到徐琬愁眉紧锁,一副我见犹怜样儿,瞬时心口一软,这回是好言好语地说:“等我过两日去县里看看…”
一县,大概是待在乡村里最想一看的地方。
徐琬猛然掀开眼帘,肯定地说道:“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