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推开门,四人有点忽幻忽真,似乎自己在进入一场浩渺的循环,叫人摸不着头脑,可又能如何,这能硬着头皮闯下去。
鹿鸣舟打了前阵,初进,自然环顾四周,只见四壁只留雪白一片片,地面也自然,往前看,在素白之间打坐着一位风度翩翩的雅士
远处看就发觉此人是一位男君子,虽肩披黑发,头顶扎着一段玉簪,身着墨色玉白相见的大袍袄,细看,眉间被细碎的刘海裹盖,眉目虽隐晦不明却透露出一丝慧气,笔挺如松,唇色如火,一手把搓揉着棋子,一手握住本素色的书籍,颇有一番清冷,淡雅的雅士气概
听见脚步声试探而来,闻声,他缓缓抬起了眉,露出了俊冷的眉眼,像冰山间雪狐的凝视,让人发冷发凉,带着自然的高冷陌生感
他摆了摆袍袄,徐徐站起,拖着厚长的袍尾,向四人走来
“不知四位,如何找来此处的”他的眼露出了一丝血色,像是在等待猎物上钩
“我们……”
鹿鸣舟正打算慢慢解释,被身后的嗓音叫停
“江淮泞,我们为什么来?”后面的老者得眼眯了起来,像把身经百战却仍旧有力的镰刀“呵,自然见不得你天高地厚,我们一行人中的头,弈术天赋异禀,我想派他来灭一灭你的志气”
“哦?”江淮泞先是发愣了一会,后来方觉想起了,明白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老先生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不好意思拒绝,是你吧少年?”
“啊……”鹿鸣舟有点犹豫
“别怕啊,自幼下棋,哪把你输给过我?对付这种老狐狸虽然难,但你也不是说比鱼死网破好吗,总要去试一试的”许淇琛看着面前的少年
“是啊,就靠你了”南昉鹤看了身后的语一眼
语意会到她的意思,赶忙接道“对啊对啊,少爷的棋术可以媲美南姑娘的赌技了,自然没什么可以怕的啊”
面前的少年转过头来,微弱的灯光下他一双桃花眼更加勾人,“南昉鹤,你真的相信我吗?”
后者的脸顿时就红了一大片“喂……哪有不相信同伴的道理”见面前的少年不为所动有点急了“行行行,我相信你”
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坦荡地向江淮泞处走去
江淮泞见状,忙说“那诸位便靠边等候罢”
霎时,一片素白的墙壁印上了暗黑的夜幕
空旷的地面在无人反应间被翻起,被无形中刻画出一桌棋盘,一纵一横被清晰的格线划开,鹿鸣舟在不知觉间与江淮泞早分居棋盘两端
“黑子?”江淮泞朝对面挑了挑眉
“都行”鹿鸣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唇角微微勾起
“行,你黑子,你先手”
博弈讲究的是两方面,一门技巧,一门心态,江淮泞和鹿鸣舟表面都是无风无云,神色泰然,心态看上去并无波动,所以技巧成了制胜的关键
制度为走棋制,二者自身为棋,鹿鸣舟走过之处会格块印黑,江淮泞则反之,为了更快到达所处格点,在每块下配置轻弹簧,便于弹跳到想去的格点处,此外,若多走则为作弊失败,少走则自动跳过,不得悔棋,每回合思考时间为60秒
鹿鸣舟在听完规则后,脑子中便自然油生出一幅幅棋具,像二连星,一三五对角小目,星三三等棋阵,可对面的江淮泞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走出了不同寻常的第一步,一阵第三格,似乎并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与他的外貌大相径庭,如此凶暴残忍,孤注一掷的棋术他还是第一次见
鹿鸣舟思索了一会,决定把棋子放在五阵第三格,相当于已经堵了他直走的路线,同时还给了自己很多线路的选择,属实一石二鸟
对面之人仍旧和颜悦色,将棋摆在了坐上方的格点处,随后在四个格点都一一留下了自己的白子
鹿鸣舟的心似乎被刀刺痛了,好像什么回忆勾了出来,面前是不再是江淮泞,而是一位俊美的中年男子,他唤着自己的乳名,一步步叫他对弈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因为世上会下如此精巧棋盘的出江淮泞之外,就是……
他回过头,和老者的目光相接,后者向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顿刻,一句句术语出现在他面前:四周围,切忌惑,找盲点,补缺口
他面前的棋盘似乎像一场硝烟弥漫的战场,四周有追兵堵击,实则是恐吓之雕虫小技,之所如此,是想降低你对主要阵地的敌方,倘若你上了当,放弃狙击主阵,那必然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面前的江淮泞之所不显山露水,是怕自己的主阵被发现,所以四周围一谈便有迹可循,之前奇怪的第一籽也有了答案
未等棋局结束,棋盘顷刻被推翻,面前的江淮泞自愧不如地叹了口气,天才之所以天才,是有一门路术,倘若被识破,那便是莫大的打击
三个人都怔愣在了原地,只有老者缓缓走到鹿鸣舟身边
“鸣舟,你想起什么了吗”老者的眼眶透露着水光,是蜡炬在燃烧
“你知道我名字……”鹿鸣舟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方才的对弈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四周围,切忌惑……”老者殷切的看着少年
后者挠了挠疼痛欲裂的头“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老者再一步逼近“你知道,你自幼聪慧,你必定猜到了”
“自幼?呵”鹿鸣舟艰难地摇了摇头,顷刻,面前的少年一滴泪滑落
“江淮泞,开始吧”老者背过身去
“是”江淮泞很有风度地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失败而赌气
一幅幅场面如电影开始放映
第一幕,一个满头刀疤的男人正在喝着酒,与棋牌桌对面的刺头叫嚣,“敢不敢再来一局,我堵上我家这套房敢不敢?!”
对面的刺头咧开了恶臭的嘴“来”
男人点开一支烟“老子肯定赢”
刹那,门被推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看样子像是毁了容,头发盖住了她的脸,还能依稀看见到烟头的疤痕,一刀刀的割裂
“你……快回去吧……再赌…再赌这个家就没了”她抽泣着
面前的男人看这般丑的女人实在丢了自己脸,上去就是一巴掌,清脆一响,女人重重倒在了地上,露出了让人作呕的脸,看到对面刺头嫌弃的眼神,他的火又上来了,一脚向女人的肚子踢去,一口鲜血喷出
“你还走不走?”男人恶狠狠地说
“不…不……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女人跑上去继续抓住男人的腿……
另一幕,男人醉酒回家照常对在做饭的女人施行了一通打骂“没人要的东西,要不是老子没钱,谁会看得上你,你这种贱胚子只配和猪狗混在一起,连生育都不会,你真不是个女人,看看隔壁江家,妻子貌美如花,还生了个聪慧的娃,你呢?”
他叼着烟头,向女人脊背烫去
女人没有反抗,可恨意早就滋生
回到房间,她拉开抽屉,拿下一份易容的面具,镜子里,她恨得咬牙切齿
另一幕,年轻的江念海正和幼年的鹿鸣舟下棋“鸣舟啊,你这棋术一天比一天进步得快,好生聪明的一小子,快要超过我了哦”
见鹿鸣舟红了脸,母亲春熙景忙解围道“怎么会,江鸣舟还有好多棋术要学呢,是不是啊?”她露出了艳丽的笑,虽并无粉饰,可却在柔和的光下,笑出了一整个春天
“你妈妈说的没错今天还真的有一招要教你”
“哦?”母亲在旁边烘托气氛
“看着棋盘,百余格却包罗万象,就恍若这渺小的地球却有宏伟的文明,保持探索和创新是很重要的事”江念海笑了笑“倘若有人在棋盘四周围住你了怎么办”
“那自然是要去堵他啊”小鹿鸣舟思索了后自信开口
江念海比了个No的手势,继续道“四周围,切忌惑,找盲点,补缺口……”
下一幕,月黑风高的夜里,狼嚎阵阵
女人带着面具闯进了江家
血光中,女人刺死了春熙景
“你我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为何你要对我下死手”春熙景早就快呼吸不过来了
“因为我恨你,我恨你一切都比我好,我羡慕你的家庭美满,我羡慕你的面容好,我羡慕你能生孩子,我羡慕你嫁得好”她眼中带了恨意,更多的是冷淡“同为女人,凭什么我就要卑微地活,你有的我不配有?”
“你不能这样想……”春熙景刚想开脱她
却长刃拔起,失了呼吸
女人易容了春熙景的脸,支走了江念海,借春熙景之死制造了怀古山的封山,将江念海关在山里断了他任何饮食,拐走了年少的鹿鸣舟
最后一幕
是男人和女人大笑的场景,而只有鹿鸣舟在疑惑地看着他们,年少的他并不知道父母的命运奄奄一息
江念海靠山里的野草为生,没没看见血红的月光总能想起下落不明的妻和儿,不禁潸然泪下,痛苦地捶打自己,痛恨无能
而经久数年,他渐渐想明白了妻子的死是必然,他猜透了人与人之间的妒忌,他明明可以就此死去,可他倔强地活着,熬走了一批批鹿皮大兵,因为他坚信自己的江鸣舟肯定回来找自己
荧幕放映结束
三个人早就呆傻了眼,眼里泛着惊讶,同情,痛恨
而鹿鸣舟则出奇地淡定,他笔直走向老者,走向江念海,紧紧地抱住了他,这回,对面的老者也留下了一滴深沉的泪
正当此刻,突然传来一阵枪声和尖叫声
“不好了!语死了”
鹿鸣舟赶忙推开江念海,看到语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那个持枪的背影,他好像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