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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写到这里,我耳边已经警铃般地响起了指责声:
——你已经离题万里啦,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伊犁秋天的风景吗?
——请问,你这究竟是杂文呢还是创作谈?散文难道是可以这样随意东拉西扯的吗?
我本来想回答一下,但我假如一回答,这篇文字就更多了一条不像散文的理由。何况这问题原本是不值得回答的,倘使我能使多种文体融于散文,那是我的造化。至于伊犁、秋天、风景,我写的不正是这些吗?我写得如此丝丝入扣,文风严谨,我所展现的一个人的内心的风景,我甚至还要倾听风景的独白,追忆河流的往事,模糊时间的视线和撷取暴雨的花朵……我有一支听话的笔,它一旦在稿纸上任性起来,就是一匹天生奔放的神骏,颠跑、奔腾或弹跃,都浑然自成为美,精神若有神助,它似乎凭着天性的力量就可以踏着现实的头顶飞跃过去。
可惜……的是,我快老了。
中年是一个异常痛苦的年龄段,是个转换得难以适应的时期。成熟是需要适应的。人的全部思想和才情都不过是肉体的“这一个”在发展过程中的产物。谁能听到秋天的叹息?谁能懂得秋天苍凉的表貌后面隐藏的内心裂变?谁又能破译生命在秋天发出的低语呢?
每一片落叶,都曾经历了繁华的季节,饱尝了生长的过程,欣赏或被人欣赏,残缺或完美,承受光芒或迎接风雨,被全部天空和大地照耀、养育,每一片叶子都是珍奇的。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枚由自然精心铸造的金币,在万物中发行。可是谁曾珍视过它呢?
现在,它飘落了,告别母体。
谁又能听到它断裂的一瞬间发出的惊叫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