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苏联政府是否代表人民，对于这个问题可能会有激烈的分歧，但无论如何，苏联政府肯定代表苏联社会这个成形而利于在历史中行动（in form for action in history）的政治社会。就政府的命令得到人民的服从，容许政治上无关紧要的失败余地这个意义而言，苏联政府的立法和行政行为在国内是有效的；苏联是一个历史意义上的强权，因为苏联政府能够有效地操控由苏联社会的人力物力所喂养的庞大的军事机器。

乍看起来，由于有了这些陈述，争论似乎已推进到理论上更为丰饶的土地上。在成形而利于行动的政治社会这个名目下，那些历史上清晰可辨的权力单元进入了我们的视线。为了成形而利于行动，政治社会必须有一个内部结构，使该社会的某些成员，就是不同时代的术语所谓的统治者、政府、君王、主权者、长官，等等，能够为他们的命令行为取得习惯性的服从；这些行为必须服务于一个社会的存在必然性（existential necessities），比如保卫领土和提供正义——如果按中世纪的目的分类来说。然而，这种具备了利于行动之内部组织的社会，并不是作为来自永恒中的宇宙装置而存在，而是在历史中生长的；人类把自身组织成为一个利于行动的社会，这个过程将被称为社会的连属化（the articulation of a society）。政治连属化的结果，是人类产生了统治者，他们能够为社会而行动，他们的行为不是被归责于一己之私人，而是被归责于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并因而导致，意在规范一地的人类生活的普遍统治的宣示，将不会被理解为道德哲学里的一种修习，而是会被社会成员经验为一种对他们具有强制力的统治的宣告。当一个人的行为事实上是被这样归责时，他就是一个社会的代表。37

然而，如果在这个语境中，代表的含义是以实际之归责（effective imputation）为基础的，那就有必要区分代表与其他类型的归责；有必要阐明代理（agent）与代表（representative）的差异。是故，代理应该理解为一个被其委托人授权按照指示办理一项具体事务的人，而代表则是这样一个人，他有权力为一个社会行动，所依据的是他在共同体结构中的地位，而不是办理特定事务的具体指令；他的行动事实上不会被该社会的成员拒绝。例如，一位驻联合国代表（delegate）是其政府的代理，需按指令行动，而委派他的政府则是相应政治社会的代表。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