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颂》难句试释

一、“相土烈烈”

《商颂·长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1175史家多以为此句说的是契孙相土建立烈烈功绩，势力发展到了海外。但此说却是很有问题的。先商时期殷的势力在林立的方国部落中并不强大，一直到晚商的武丁时期才“肇域彼四海”1176将势力扩展到四海之内。若说相土时即到达海外，实在是悖于史实的。因此，有的史家就以“宅殷土芒芒”为例说“相土烈烈”的相土可能不是契孙相土，而当是相之土（社）。这个说法颇有见地1177，可惜未进一步说明“海外有截”的意义，以致这句诗仍然不可通解。这句诗里，相为地名，在今河南省北部内黄县一带，早商时期殷都曾迁于此。由“殷社”1178，“亳社”1179，“邦社”1180等例来看，“相土（社）”亦当为殷人一处重要的社祭地址。《长发》第二章讲“玄王”（契）事，这一章里讲“相土（社）烈烈”，当是讲契常到相地举行隆重的社祭。“海外”疑为“每卜”之误。文献所载殷先王外丙、外壬，卜辞作卜丙、卜壬，可证卜与外相通。“截”，原作截，《说文》和《广雅·释诂》都释为断，《诗经》中往往用为整、截然、齐壹之义1181。在这句诗里，“截”指占卜时龟甲上兆的鲜明整齐。这句诗意为契每次到相地进行隆重的社祭，占卜时都得到鲜明整齐的兆璺，这乃是吉利的预兆啊！当然，殷先王中是否有相土其人，还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有些文献1182里确有相土为人名的记载，但在《长发》里“相土”却不是人名。对古代文献中的记载必须进行具体分析，这当是一个例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