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妍淋雨生病
春雨倾撒，近半数滴落在宋妍的身上，她也浑然不觉，径自朝着家中方向走去。陆景辰站在原地停留了许久，才上了马车回到府中。当马车从宋妍身侧经过，也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陆景辰掀开帘子瞥见这个雨中毅然独行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昨日还是天一阁的座上宾客，让东虞城女子好生羡慕的太傅之女，今日却亲自将自己置于棋局之中，甚至会孤老终生，陆景辰终究是心有不忍，却也无计可施，只得避而不见，得过且过。
韵儿在府门口徘徊着，随即望向远处的丞相府的马车，随即站直了身子注视着，可马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遂以为只是过路而已，但过了一会发现雨幕中正撑伞走来的紫袍女子，那不正是自家小姐。
韵儿随即撑起伞，跑向雨中迎接宋妍：“小姐，这么大的雨，为何自己走了回来，陛下不是向来都给小姐派马车的吗？今日雨这样大，怎么还让您独自走回来，你看看你的衣衫都湿透了，快回府给您泡个热水澡？”
宋妍望着韵儿焦急的样子，自己丝毫插不上话，只得悻悻的笑着，还好自己还有韵儿和灵儿做陪嫁丫头，这往后的日子才不至于难捱。
“韵儿，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了。”
“那小姐便不要回答了，先回房把湿衣服换下来再说。”
“嗯。”
灵儿看见自家小姐这样狼狈的模样，也开始喋喋不休的询问为何会这样，宋妍此刻确实头痛难耐，也无力解答他们的疑惑，随即换下衣服，差使她们去熬姜汤：“你俩能不能先让我休息一会儿，先去厨房煮一碗姜汤给我祛祛寒。等我醒来再告诉你们，对了，不能让父母与兄长知道，免得他们唠叨。”宋妍再三叮嘱着，两个丫头都是很听她的话，悄悄去熬了姜汤，可是待熬完姜汤回来，宋妍早已沉沉的昏睡了过去，夜间高烧不止，浑浑噩噩，可忙坏的灵儿韵儿，第二天才不得不告诉老夫人小姐感染了风寒，遂立即差人请来了大夫。
宋妍又断断续续烧了两日，东虞城的这道圣旨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廖青青的住所也堂而皇之挂起“廖宅”。陆景辰与廖青青也算苦尽甘来，陆景辰利用这两天的时间带廖青青拜见了父母，将其引荐个家人认识，因是皇上赐的二夫人，众人也不敢多问什么，都自然默认了。
陆景辰堂而皇之的带廖青青游遍东虞城，这日晚膳两人来到了玲珑阁，谈笑间瞥见门口进来的萧淮羽，萧淮羽自然看到了他，随即朝这边走来，不请自坐。小二随即给自己少东家拿来碗筷和酒杯。
美酒斟满，萧淮羽遂一饮而尽，陆景辰和廖青青疑惑对视，随即陆景辰也一饮而尽，开口道：“少阁主今日来此是特意寻我的？”
萧淮羽看了一眼陆景辰和廖青青，随即也没有刚才的怒气，他本是听说了圣旨的事情，想去太傅府中询问一下，可得知宋妍自宫中回府后遍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整个太傅府也闭门谢客。遂想找陆景辰询问一番，当他进门那刻，他的随从将这几日的调查结果告知于他，萧淮羽竟一时之间不知该怪谁？遂自行落座自酌了起来。
“让将军见笑了，我本来是带着一肚子疑惑和怨气找你的，现在不需要了，我大概知道了，我自知没有立场来要求你什么，但我作为宋妍挚友，我希望你日后能善待宋妍，纵使做不到举案齐眉，也至少能相敬如宾吧。”萧淮羽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陆景辰和廖青青一脸错愕。次日，陆景辰也结束了休沐，早早的与父亲一道上朝，不自觉的心情大好，在宫门外遇到一同上朝的太傅父子，双方也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早朝结束，陆景辰拉住宋怀瑾，要请他一道去天一阁拜访萧淮羽：“怀瑾，一会有事吗？陪我去趟天一阁，拜访一下萧淮羽。”
宋怀瑾本就对圣旨一事耿耿于怀，要不是太傅再三叮嘱万不可质疑皇帝的旨意，宋怀瑾早已杀到丞相府问个清楚，何须这几日这般窝囊。
宋妍至今一病不起，陆景辰如今倒像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一句关心宋妍的意思，宋怀瑾也懒得理他，只回了一句：“我要回家照顾宋妍。”便自行离去。留下一地错愕的陆景辰，“宋妍怎么了？难道那日淋雨的缘故？”
陆景辰思来想去，无论如何，宋妍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于情于理都该前去探望一下，遂着手让大山准备了贺礼登门拜访。
行至府前，遇到前来探望宋妍的郑雪，郑雪早已从皇后口中得知原委，也是代替皇后前来探望，不料遇上陆景辰。郑雪心直口快，上前便拦住陆景辰：“大哥哥既不喜欢妍儿，何须做戏至此？东虞城这么大，恐怕你那位二夫人并未尽兴，受皇后娘娘所托，我来照顾未来嫂嫂，不劳大哥哥费心了，照顾好你的二夫人要紧。”
陆景辰被眼前这个妹妹怼的哑口无言，自己一肚子苦楚，却不知如何说起，可郑雪句句又让他无话可说。
正在此时太傅差人请陆景辰进去，郑雪也跟着去了，小厮将陆景辰引至上宾就坐。宋太傅率先开口：“谢谢少将军记挂小女，近日才知晓将军在边关已有良配，当初贸然定下这桩婚事，让少将军为难了，日后若少将军与妍儿委实过不到一处，到时老臣纵死也会恳请陛下准许你们和离，但在此之前，还请少将军善待妍儿。”
宋濂为了宋妍竟同陆景辰作揖，陆景辰诚惶诚恐，随即起身跪倒在地：“请太傅大人放心，我定然会善待小姐，绝不会让她左右为难。”
“好，劳烦少将军了，今日府中嘈杂，就不留少将军了。”宋濂起身下了逐客令，陆景辰遂起身往外走，一旁的郑雪随即去了宋妍房中，陆景辰看着院中来来往往的人，自己倒实打实的是个外人，遂起身朝府外走去，心中说不出的愧疚。
陆景辰正巧与大夫一同往外走去，随即上前询问宋妍的情况：“劳烦大夫，宋小姐是什么病情。”
“回公子的话，小姐只是淋雨导致的风寒，只因心情郁结，久久不散，所以高烧反复不止，时常昏睡。”
陆景辰听闻“心情郁结，久久不散”这几个字大抵是清楚自己还是对宋妍造成了伤害，他原以为宋妍不喜欢自己便不会有伤心，像宋妍那般洒脱的女子何至于为这点事心情郁结。
陆景辰忧心忡忡的回到丞相府并未去找廖青青，他怕廖青青看出他的心思，再平添烦恼。他现在只求宋妍早日好起来，自己便能少一分愧疚。
宋妍生病的这些日子里，太傅府中、丞相府中以及廖宅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各家都忙里忙外的张罗着这东虞城盛大的喜事，期间丞相府亦为宋妍备了厚礼下聘，廖青青的聘礼倒显得简单了许多，但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可见丞相夫人还是厚爱门当户对的亲事，厚爱宋妍多一些。
离大婚不过七日，这日陆景辰又受父母之命亲自前来送婚服与宋妍试穿，廖青青那边便派了大山和喜婆相送。陆景辰虽不情愿，却也言听计从，毕竟他跟宋妍的一举一动都早已在朝臣的视线之内，若在外人眼中表现出任何轻视宋妍的意思，便会被朝臣互相解读、恶意揣测，这并非两家想看到的，也并非陛下想看到的，好在廖青青也明事理，从不在这些事情上有过多要求，一切以陆景辰为尊。
宋妍只知今日丞相府会差人送喜服试穿，并不知来人会是陆景辰，当陆景辰到达太傅府中，宋妍正在湖边与韵儿练习射箭，而灵儿则在一旁加油助威。
宋妍的射箭技术自然是不如韵儿的，韵儿自小便习武，而宋妍射箭也只是半道出家，宋妍的骑马和射箭都是郑韫亲自教授的，好在马术还算过关，但箭术因宋妍并不常练，所以比初学者强不了多少，也是因此次大病一场，太傅夫人嫌宋妍体质太差，遂叮嘱韵儿，每日教宋妍习武、射箭，强身健体。
宋怀瑾带着陆景辰来湖边寻宋妍，远远便看到宋妍的射箭技术，委实太差，遂摇着头上前为她调整姿势：“妍儿，你可别说是陛下亲自教授你的箭术，传出去有损陛下威名”。
宋妍并未看到宋怀瑾侧方的陆景辰，只顾按照宋怀瑾的角度专心致至的射箭，一箭射出，离靶心还是很远，免不了又是被众人嬉笑一番，陆景辰向来严肃的脸上嘴角也有一丝上扬。
大家也都注意到陆景辰，灵儿和韵儿第一时间行了礼，宋妍转身看到陆景辰时颇为震惊，随即微微一笑示意。
宋怀瑾见状立即差灵儿韵儿去沏壶茶，送至凉亭。“走吧，我们三个去凉亭休息一会，莫辜负这好时节”。
“好”陆景辰欣然前往。
宋妍也只得跟随在宋怀瑾身侧，一同前往。
宋妍与陆景辰并无交集，也未有什么话题，所以一直是宋怀瑾与陆景辰在说话，宋妍只是一个乖巧的听众，有宋怀瑾在气氛自然不会冷场，可也着实有些尴尬。
宋怀瑾率先对宋妍提出异议“明明你俩才是明媒正娶，为何妍儿你倒成了局外人，素日里你可没少高谈论阔。”
宋怀瑾不仅点破了尴尬的局面，更是把矛头指向宋妍。宋妍心中捶胸顿足的把自己兄长骂了个遍，面上还是面不改色的回击着：“今日算是我正经与陆将军见的第二次面，在外人面前怎好肆无忌惮，高谈论阔？”宋妍说罢，白了宋怀瑾一眼。
陆景辰听懂了宋妍的意思，遂替宋妍解围：“今日来是为宋小姐送婚服的，你且随裁缝先去试试，有不合适让她当即拿回去修改”。
宋妍听后随即起身：“有劳将军了，我这就试试”。随即领着灵儿韵儿兴高采烈的回到房中试婚服。
宋妍自那日大雨之中便已经想好日后该如何与陆景辰相处，宋妍一身孤傲，断然不会做出两女争夫的举动，好在陆景辰与廖青青两情相悦，自己只是个局外人。那就一直保持在局外人的位置，无论以前、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想与陆景辰有过多的交集，更不愿介入陆景辰与廖青青的感情之中，若能如此相安无事的度过一生，对他们三人而言这辈子没有纷纷扰扰、得过且过也算顺遂一生。
宋妍即便拿陆景辰当外人，对陆景辰而言反倒是感激宋妍的，虽不能减少陆景辰对宋妍的愧疚，但宋妍的刻意疏离反倒是让陆景辰有些许安慰。
陆景辰目送宋妍离去的方向，转而继续与宋怀瑾喝茶，谈论着。凉亭外的春日暖阳，夹杂着阵阵花香，沁人心脾，陆景辰的脸上也露出难得的惬意。
太傅夫人已备好美酒佳肴，差人来请陆景辰与宋怀瑾，陆景辰也并未拒绝，随宋怀瑾一道来到中厅，正碰上太傅夫人拉着穿着婚服的宋妍来到中厅，想给宋太傅一观。
正红色的婚服，大气华贵，得体的剪裁更是衬的宋妍杨柳纤腰，宋妍极少穿的如此艳丽，她本就肤若凝脂，正红色极其相配。连她自己也要忍不住自夸几句：“不愧是东虞一流的绣娘，当然也是女儿天生丽质难自弃。”
宋妍一番话逗得父母亲极其开心，一扫多日阴霾。太傅也嬉笑道：“妍儿这自负的脾性，倒是随了你母亲了。”
话音刚毕，宋怀瑾与陆景辰便出现在门口。
宋怀瑾率先开口“何事让父亲笑的如此爽朗？”
宋妍脸上的笑容还未及散去，闻声转身便对上宋怀瑾与陆景辰的眼神，随即收敛了神情，微微俯身行礼。
陆景辰与宋妍眼神相对的那一刹那有些许恍神，随即立刻恢复了平静，同太傅与夫人，作揖行礼。
宋怀瑾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感慨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宋妍当着陆景辰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悄悄的趴在宋怀瑾耳畔言语到：“天生丽质。”随即提着裙摆落荒而逃。
宋怀瑾哈哈大笑，随即对陆景辰说道：“能娶到妍儿，你小子真有福气。”
陆景辰悻悻的点头，随即落座。众人等宋妍换好衣服方才动筷。席间，陆景辰、宋怀瑾一同陪太傅饮酒，三人好不畅快，席间大家除了必要的附和也并无过多的交集。无论是陆景辰还是宋妍，对这顿饭的状态都颇为满意，没有尴尬，也没有很随意，如寻常一般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