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恩怨往事
幽幽鬼火，萦绕在小青狐的四周，向着坟地深处走去，一直走了四五里地，方才抵达荒丘脚下。
两座山丘的中间，生有一条古道，现已长满了荒草。
沿着古道，再往深处走去，隐约间看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坟冢。
不同于外面随意隆起的坟头，里面的这座坟冢，建的十分高大，且非常气派。
沿着古道行至坟前，依稀能够看到，墓碑的两旁，点有两盏长明灯。
张凡定眼望去，墓碑上清晰地刻着“苏小小之墓”几个大字。
而在坟冢旁边不远的地方，一个歪脖子老树上，则用麻绳拴着一具白骨骷髅。
那骷髅似乎被风吹日晒了许多年，所以早就残缺不全了。
看着眼前这颇为古怪的一幕，张凡心中微微一动，似有所感。
果然，这群鬼狐走到此处后，先停了下来，接着，好似学人那般，抱着鬼火缭绕的爪子，向着地上的坟冢，认真地拜了拜。
看到这些“伙伴”，向着坟冢参拜，不明所以的小青狐，站起身子，也抱起爪子，认真地拜了下去。
在做完这些以后，这些鬼狐并未在此地停留，而是越过坟冢，继续领着小青狐往丘岭深处走了去。
见状，张凡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
北郡都城，因为未到深夜，所以还有不少的店家敞着门在做生意。
一间茶楼里，宽敞开阔的大厅中，坐满了喝茶的看客，此刻他们正一脸认真地听着方台上的老道，给他们讲述一个关于狐仙的故事。
“这是一段尘封百年的故事，话说，在百余年前，野狐岭中，有一只深得上天钟爱的野狐，勤加修炼，幻化成了人形，之后以苏小小之名自居，居于野狐岭中。
那时，野狐岭还不像现在，处处耸立着坟头，乃是一片清幽静谧之地，处处鸟语花香。
这年遭逢大旱，一位准备进京赶考的王秀才，因为长期无米可沾，昏迷不醒倒在了野狐岭外，之后被久居丘岭深处的苏小小撞见，并将其给救醒，安排在狐岭的竹林小居中住了些时日。
因这位王秀才模样生的俊俏，加之腹有诗书，才气逼人，故而很快便让这位狐仙，对其产生了爱慕之情。
当然，那位王秀才，也对狐仙苏小小一见倾心。
二人郎才女貌，在竹林小居朝夕相处半年后，很快，便以天地为媒，做了一对夫妻。
但奈何，赶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加之王秀才本身就对功名利禄，予以向往，于是在征得苏小小的同意后，王秀才毅然的踏上了进京赶考之路。
临别前，苏小小施以法术，为其备好了路上的盘缠。
而拿到盘缠的王秀才，则信誓旦旦的对天起誓，等有朝一日考上功名后，定当回来迎娶苏小小为妻。
怎知，这边王秀才刚走，苏小小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本是狐妖所化，人妖结合，必为天地所不容，但为了保全腹中的孩子，苏小小每日都需要用以法力精元，去稳固肚中孩儿的性命。
尽管每日下来，都好似在承受飞刀穿心之苦，可为了腹中孩儿，为了等回他的相公，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日子在这样一天天的等待中度过，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相公的消息。
那是一封休书！
身中功名的王秀才，早就中了举人，可为了能够攀登高位，竟直接狠心的抛弃了曾经那个救他性命，与他相好，甚至为他怀有孩子的狐仙苏小小，与那高官之女，结为了夫妻！”
话至此处，台下的看客们，一片哗然。
“她娘的，畜生啊！”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快说，后来怎样了？”
闻言，台上的老道轻笑一声后，这才又道。
“被抛弃的苏小小，闻听此事，岂能不伤心？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只能含泪选择了隐忍，几番波折，最终在那一个雨夜，将肚中的孩子给生了出来。”
“可人妖结合，注定为天地所不容，出生的孩子，不到半个钟头，便气息孱弱，命不久矣，为了保住这个孩子，苏小小凝聚全部的命源，为其续命，数百年的道行一朝消散，至此苏小小含恨离去……”
故事自老道人的口中说出，一时间，引得不少看客，都为之潸然泪下。
可老道人，却继续说道：“苏小小魂归天地之后，那孩子终于算是活了下来，再之后，被一只修炼有成的老狐给叼走，送到了一处农家小院前，交由了一对心善的老农抚养。临别之际，口吐人言，将孩子的身世，以及过往发生的一切，尽数告知了他们。
之后的十数年里，那只老狐经常来帮助这一对老农，让他们过上了还算富裕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王秀才有私生子的事情，没多久便被那位高官的女儿发现了。
得知王秀才在外还有私生子，于是同他大吵大闹，为了保住自己的高官厚禄，王秀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调遣人马，将昔日的野狐岭连竹林小居在内，给放火烧了个干净，并连带着里面的野狐，也给剿灭了个干净。
之后，更是对其二人生下的孽种，予以追杀。
幸得有那只老狐拼死守护，这才让苏小小的儿子，得以苟命，活了下来。
他们一人一狐虽然活了下来，可他的养父养母，却因此死于非命，尽归尘土。
为了祭奠死去的养父母，苏小小之子，自此他改姓为陈，又名守承……”
“陈守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茶桌上的看客们，纷纷皱眉凝思，突然，乍然惊醒，冲着台上的老道，大嚷道：“好你个老道，居然连陈家祖上都敢编排，胆子不小啊！”
“哪个陈家？”
“北郡能有几个陈家？”
在意会到这其中的意思后，众人纷纷瞠目结舌。
北郡陈家的势力可不小啊，连陈家都敢编排，这老道当真是胆肥。
不过，他们也并不在意，难得能够听到一些陈家的糗事，他们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而老道，则气定神闲的继续说道。
“那狐仙之子陈守承，与那只相依为命的老狐四处躲避，一去又是几年，陈守诚高中考上了举人，奈何孑然一身，无身份无背景，所以只能做一个小官。
之后又过去了两年，恰逢天丘国来犯大周边境，陈守承弃文从军，于边境阻击来犯之敌，因有勇有谋，屡立战功，不出几年便提做到了参将的位置。
再之后，年轻有为的陈守承，被当年的齐王看中，并招至麾下，后于百年前的那一场夺嫡之争中，数次立功，协助当时的齐王夺下皇位，从此一步登天，成了京师大营的主帅。”
“好！”
听到陈守承逆袭成功，不少看客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而老道却依旧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在那场夺嫡之争中，王秀才连同他的那位高官岳父，因站队另一位皇子，后被陈将军上本参奏，被安以莫须有的罪名，削去了官爵，全家遭到了诛联。不过其家中年幼的子弟，因其新王登基，推行仁政，故尔放了他们一马。”
“之后，王秀才的后人，为了避祸，改名换姓，拜在了一位无后的鲁姓木匠家。再之后，鲁家凭借出奇的木工技艺，在城外建立了鲁公村。”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当年的陈大将军，年老之后，荣归故里，在都城内建立起了人丁兴旺的陈氏家族，其族内有不少子弟在朝为官，亦或是在军中效力。”
“当陈家后人，得知过往的恩怨，了解到鲁公村有当年“仇人之后”的影子后，利用自家的威望，开始了不顾一切地打压。”
“就这样，匆匆过去了近百年时间，陈家与鲁家的是非恩怨，随着一代又一代人，互相仇视，变得越来越重。”
“只是谁能想到，如此仇视的两家，会在百年之后，因为一只纸鸢，而又相互结缘呢？”
话到这里，老道人故弄玄虚的停了下来。
见状，众人纷纷开口。
“继续说啊？怎么停了下来？”
只见老道人轻轻一笑道：“此回故事说完，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着，老道吩咐给他打下手的徒弟，端起托盘朝着茶桌走了过去，向着众人收起了银钱。
“扫兴！”
众人一个个嘴里嘟着不满，可手却很老实的从兜里掏出了银子。
待收完银子后，老道士领着徒弟一同走出了茶楼。
待四下无人，这长相酷似贾秀才的小徒弟，顿时化作了一股清气，与老道合二为一，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若是张凡此刻在这儿，一定会认出，这就是以气化形的手段。
……
荒坟深处的丘岭间，为小青狐带路的这一群鬼狐，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前方空空如也的一大片空地，小青狐用爪子挠着脑袋，很是不解。
可紧随其后的张凡，却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只见张凡拂袖一挥，扫除了眼前的迷障，随着一阵青丝袅绕的妖气散去，赫然露出了其中的秀丽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