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残局
阮锡元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陆子年。
“呵呵，世人皆道南原将军足智多谋，现在看来，果非虚言。”陆子年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猜的不错。”
陆子年的言语之中带着不屑。他的目光变得呆滞。死之前，能在语言上刺激、恶心阮锡元，是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事情。
阮锡元最后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转身向云识走去。说道：“好了，我想问的事情问清楚了，你可以早点咽气，下去见你父亲了。”
陆子年听到此话，怒火攻心。先前他的胸部已经被穿透了，此刻情绪激动，又是一阵咳嗽，咳出了血。
陆子年的舌头混着反流的血液，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但阮锡元还是听清楚了陆子年有力的吼声：“阮锡元！！你会遭报应的！！迟早有一天你会死无全尸！”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阮锡元没有回头看陆子年，淡然说道。他很清楚，自从两百多年前参与念骅之变起，自己就做好了尸骨无存，灰飞烟灭的准备。
“死无全尸！！我死以后，会变成厉鬼生啖你的肉！！！一块一块地撕咬下来！！”
陆子年的嘶吼声十分怨恨，怨念极深，回响在王府上空。最后一个“来”字，被拉得很长。
阮锡元没有再理会他，径自走到云识身边。以他的实力，不说厉鬼，就算是那些怨毒至极的恶鬼，也能轻松杀死几十个。
阮锡元打量了一下这名叫云识的少年。身上穿着浅色粗布衣服，看得出是普通人家。这件衣服原本是干净完整的，但被陆子年接近疯狂的挥砍，已经变得破败不堪，最外一层已经是几缕碎布了。而里面一层，则是几十道密密麻麻的口子。
一些刀口子下面的肌肤，已经被砍伤。有的伤口周围的血有些凝固，粘住了衣服，但还在缓缓流出血。
少年生得很清秀，肤色很白，如果换身衣服，真的分辨不出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还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少年。
阮锡元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左脸的那个男人的脸已经消失了。
“到底还是得在找一找…”阮锡元头痛起来，等了两百年，现在却又要在找些时日。
陆子年的喊声停止了。阮锡元知道，陆子年的魂魄离开了肉身。正悄悄地化作一个怨念十足的厉鬼。
他不在乎。
此时云识正跪在一个中年人的尸体前，木然地看着中年人，沉默不语。他的脸上尚有泪痕。中年人是被一刀贯穿心脏的，这点与阮锡元的刀法极其相似，陆子年在模仿阮锡元的刀术。
看着这遍地尸体，阮锡元有些动容，这些尸体都曾是自己所守护的百姓。
阮锡元察觉到，王府笼罩这一股怨念，这怨念不是来自陆子年，而是这些百姓。
这些百姓死前更多的是恐惧，怨念并没有陆子年那么深，但数量众多，聚合起来，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个世界，人死后，若是这个人是无憾而终，在人世间没有一丝牵挂，魂魄就会彻底消失，这是一种甘心，毫无怨言的离去。
但若是这个人还有牵挂，魂魄就会留下来。如果这个人死后留有怨念，则可能成为厉鬼，为祸人间。
眼前这些百姓显然对于被敌军杀死心有不甘，怀有怨恨，所以才会留存在世间。
阮锡元又看了看云识身前那个中年人的尸体，毕竟是自己故友的后人，他得好生安葬。
安葬以后又与这少年去哪呢？阮锡元心里盘算着。
突然，云识身体有些轻微摇晃，向后倒下。闭上了双眼。阮锡元赶紧坐下查看。
云识是因为刚才的战斗消耗过大，身体无法支撑倒下的，只需要修养一些时日就会恢复。
此时，王府中唯一还醒着的人就只剩阮锡元，王府内外一片寂静。
阮锡元从这寂静之中察觉到不对劲：刚刚王府之中的战斗的动静必定会惊动此时占据执都城的千星军，王府又位于执都城中部，千星士兵必然会不断涌入王府，可为何来的千星士兵只有地上死去的这些？
难道有其他力量在阻挡千星军进入王府？
阮锡元心中猜测着。
这座王府原本是水间族箫文王郑珏的的府邸。
郑珏被立为箫文王后，云鹤族就外派他到远天守南方重要城池执都，稳固南方局势。
阮锡元想到，当年郑氏就是因为自己，被云鹤族灭门了。
如今这箫文王府，早已物是人非。
不知道现在接管这王府的是谁，不过大概率也已经被千星军给杀死了。
千星军破城后聚集在这座王府的百姓，其实也只是执都百姓的一部分。
这些百姓就是被聚集在箫文王府内的修炼场中。
与一般权贵不同，箫文王府内并无花园等地。除了日常生活起居的房间，箫文王府内的空间就是一个修炼场。
箫文王郑珏，在没有被云鹤族清剿之前，也是一位崇尚竞力的高手。
而郑珏所代表的郑氏一族，更是远天守境内有名的修炼家族。家风尚武。所以王府内设修炼场并不奇怪。
这修炼场算是比较大的了。但在修炼场的千星士兵的尸体大概只有两百具。
按理来说，将领遇袭，士兵应该最先抵达，但是为什么没有千星士兵再进入修炼场？
只有一种可能，现在执都城中，有第三方势力在阻挡千星军。
想到这里，阮锡元警惕起来，他不能确定这方势力是敌是友，但无论如何，他必须保护眼前这个少年。
千星士兵是在被这个少年打倒后停止增援修炼场的，从那时到现在，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这方势力的存在。
说明对方的修为达到了很高的境界，可以隐藏自己的动作而没有让阮锡元察觉到。
此地不宜久留，得赶快离开。看来少年云识的父亲是没办法安葬了。
“汪汪！汪汪汪汪！”修炼场大门传来几声狗吠。四五条黑狗从大门跑了进来。
狗吠声惊慌，恐惧。阮锡元用灵识感觉得到，这些黑狗都富有灵性。修炼场有法阵守护，黑狗恐惧地跑进修炼场，是为了寻求庇护。它们遇到了一些恐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