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合围
兰珽的身躯都微微颤抖起来，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金戈铁马、厮杀悲鸣之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敢回首的过往。
“你是秦王的人，既然要帮他处理这些背地里的事情，想做上位者手上的剑，怎么可能不沾血腥。”
林舒仿若利剑一般的话语划破他的梦魇，将他拉回更加残酷的现实。
他想抽走被林舒紧紧握住的手，但林舒不放：“若你不愿出手杀人，等他们携手合围，我必定死于此地，那不如你现在便将我杀掉，省得我们还跑一遭。”
林舒并不会温言好语地劝慰别人，这么多年生死一线的经历让她养成了只看结果的毛病，反正不是生便是死。
兰珽愣愣地看着林舒，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良久，他突然泄气一般：“我……不知道。”
“但我想让你们活着。”
断魂寻着他们的踪迹原本是一路向西，但在那天自己出手试探之后，他们便调转了方向往西南的深山里去了。
天真，真以为逃进深山就能躲过修罗道的追杀吗？不过是换个墓地罢了，那不如让自己为他们择一处风水宝地吧。
断魂莫名其妙地低声笑了起来，似乎很为自己的善心而感动。
鬼手、银蛛二人已经带人进了深山，岐山二老随后便到。
林舒二人又行了一日，之前是躲着毒虫走，现在则是仗着茱萸的百花解毒丸尽往毒物窝里钻，给跟在他们后面的断魂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正如断魂熟知归鞘一样，林舒对他也甚是了解。
断魂此人阴狠偏激，对特定的事物有疯魔般的狂热，弱点就是情绪十分不稳定。
要激怒他很容易，就是拿这种小事一点点去消磨他本就不多的耐性。
他现在还能老老实实地追在后面，忍住不对他们出手，不过是知道自己以一敌二没有胜算，在等着修罗道的其他人。
一旦他们人手到齐发动攻势，断魂是绝对控制不住自己弑杀的冲动，再加上这几日的憋屈，到时他绝对会死盯林舒，不计代价地想要杀掉她。
但这也是林舒等待的机会，一个杀掉断魂的机会。
树树是林，山山成关。
一棵棵参天古树拔地而起，高大茂密的树冠完全遮蔽了光线，粗壮的树干上也挂满了藤蔓，明明是正午当空，却仿若刚刚入夜。
林舒与兰珽小心走在林中，虽然鸟叫虫鸣不绝于耳，但两人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林息风动。
林舒侧身躲开了射向她的箭矢。
这是一个信号，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箭雨就兜头而来。
兰珽直接飞身而起，想要躲开箭雨，但这一举动正中鬼手下怀。
一箭如风至。
兰珽人已在半空，抓了根藤蔓借力，轻巧扭身，刚好躲过。
林舒知道兰珽轻功绝佳，看了一眼不用担心，便安心对付自己眼前的情况。
她几步快走，躲到一棵巨树之下，背靠大树，扯下一根藤蔓，灌力手臂，将藤蔓舞得密不透风。
箭矢纷纷在空中被截断，断魂紧随其后，也举剑杀来。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这些该死的毒物、臭虫！都是拜他们所赐！
林舒立即回身躲到树后，避其锋芒。
兰珽从空中落下，轻盈落在断魂的软剑之上：“你的对手是我。”
“那就先送你去死！”
断魂狰狞低吼，手中软剑一抽，将兰珽抖落。
竖子可恨！辱他爱剑！
兰珽见断魂完全被他激怒，已经达到目的。他也不正面对敌，仗着轻功比断魂更好和林间藤蔓众多，每每交手只是闪身躲开，手中的墨月偶尔挡住刺向他的剑尖或者偷袭他的箭矢。
林舒刚刚躲到树下，两根飞针直向她的双目袭来，藤蔓一扫，飞针已双双落到地上。
“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世新人换旧人。”一位老丈杵着拐杖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小姑娘习武不易，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之高更是难得，可惜偏偏走错了路。”
岐山二老，林舒心中叹息，脸上依旧面无表情：“路走没走错，终究是要走了才知道。”
“那就实在对不住了，老头子还要早点陪老婆子回去，在这山里，痛得很。”老丈颤颤巍巍看似路都要走不稳了，说话间又坚持着朝前走了两步。
林舒紧盯着他的动作。
一步之后，老丈周身气势陡然变化，杀意凌冽，看时慢，动时快，他抄着拐杖向林舒头上劈来。
林舒早有防备，稍退一步，等拐杖劈空、收力不及之时，再飞起一脚踢开拐杖，力道之大将拐杖外壳全部裂开，露出一把细白长剑。
岐山二老的杖中剑。
老丈不慌不忙，变杖为剑，直取林舒要害。
林舒不避不让，也迎了上去。
柿子都挑软的捏，断魂和鬼手的评估都是林舒比兰珽更棘手。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是准备先杀掉弱的兰珽，再合力围杀强的林舒。
但是断魂就是一条无法控制的疯狗。一开始他杀向林舒都让他们觉得事情开始失控了，没想到兰珽出来主动挑衅了断魂。
正当他们觉得柳暗花明，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的时候，鬼手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安来。
那个男子的轻功过于好了，就算为了躲避断魂的杀招，每每跃至空中，也能用藤蔓再次借力改变方向，以此躲过自己的箭矢。
断魂是他们之中杀人最强，但他完全不会顾及与鬼手之间的配合，好几次杀到怒极还会卷断自己射出的箭矢。
但那男子完全不与断魂正面交锋，只是一味躲避，在藤蔓之间辗转腾挪，断魂不是每每差上那么一点，就是软剑的出势被看破，然后提前挡下。
断魂被气到双目泛红，下次出招就更加疯狂莫测，决意一定要杀掉他。
这么看来，倒不像是他们要合力先杀掉那个男子，反而是他在主动拖住自己和断魂。
鬼手大惊，立刻看向岐山二老那边。
林舒挥手甩出藤蔓，瞬息便缠上杖中剑。
剑光一转，缠绕其上的藤蔓尽数断开，老丈乘胜追击，连刺数剑出去。
林舒的腰间忽有剑光闪过。
白虹贯日，一剑荡开。
老丈此时空门大开，林舒以掌为刀劈在他的胸口，再推一掌，最后一脚踹出，自己借力退去，躲过飞针。
老丈被阿婆接住：“小姑娘好凌厉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