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岳鹏举雨战降魔
但听得“噹”的一声,铜锤应声而飞,教道人趁机收回袖中。
众人循声看去,见是岳飞早把沥泉枪挡住飞锤。
“休伤我家大哥,教小将会你一会。”
岳飞正要出手,石秀这边却先一步走在前头,仍了手中纸伞,一头抽出腰刀,一面对岳飞道:“少将军且住,杀鸡焉用牛刀?”
接着转头看那道人,继续道:“我哥哥以礼相待,这厮却暗算我家哥哥,真气杀我也,看我不活剐了你这鸟人。”
说着话一个箭步,尖刀直取道人。
道人见他刀来的甚快,晓得利害,也把手中伞一扔,喝声:“来得好!”
侧身一闪,闪到一旁,举锤打石秀后心。
石秀也不躲闪,只把个腰刀向后一插,格住那锤,脚底拔步,腰身一转,转将来。尖刀顺势横扫而出。
他这招转的极快,去势极猛,手上那柄腰刀划出一道圆月般刀影,把那当空里许多雨水悉数斩断。
一时之间,皎洁刀影仿佛一面银盘,接得盘底下滴水不漏,却见刀影外犹自大雨倾盆。
才一眨眼,众人都已恍然,但见那腰刀去势不减,定要将那道人拦腰扫过,何曾迟滞过半分?
栾廷玉等人忍不住赞叹,都齐声喝彩。
刘备回头对扈三娘道:“娘子也使双刀,你见石秀这刀,比娘子如何?”
扈三娘笑道:“倒有奴家三五成本事。”
众人都笑。只不过场中恶斗,却并未随着石秀凌厉霸气一刀而结束。
但见那道士本腰上中刀,却犹自不死,上身往后一倒,两腿向前一翻,竟是双脚朝上,裆中复生出颗头来。
“甚么妖怪!?”
“真妖道也!”
众皆大骇。
作者按:事实上这道人此般手段并非甚么妖法,乃是奇门遁甲之术中的以形遁形之术。道袍里暗藏假身,以假乱真,伺机而发。此术须修炼者手脚并用,腰腹极其柔韧,方可练成。方才石秀凌厉一刀,便是道人使假身接下,是以无事。
言归正传,石秀正惊愕间,道人早复一锤劈胸打来。换做他人,如此相近距离,还真未必接得住此锤,但石秀身法轻捷,心思机敏,知道避无可避,身子向后急跃,同时举刀上撩“铮”一声响,架开飞锤。
锤底锁链蓦地一抖,复收回袖中。
道人屡屡偷袭,几乎得手,教石秀一时大怒:“你这厮便只会些旁门左道么?”
道人也是愤怒,右手把锤一收,道:“我乃正宗奇门遁甲之术,如何成了你口中旁门左道?”
两个话不投机半句多,两般兵刃并举复杀在一处,就磅礴大雨之中,满面水气之下,连斗三十余合,未分胜败。
刘备等人看得分明,石秀为人机警,只斗数合,知他飞锤关键所在,只要时刻贴他身上砍去,半步不离身前,道人手中铜锤便不足为惧。
奈何他的以形遁形术却恁地烦人,每教石秀砍中,只毫发无伤,更屡屡趁石秀破绽发锤,教石秀防不胜防,是以两人斗了多时,石秀明明刀法上毫不吃亏,形势上却已呈败势。
岳飞当下对刘备道:“石秀哥哥再战恐有闪失,我去替石秀哥哥归来。”
刘备点头道:“二弟小心。”
岳飞微微一笑,当即把伞交与刘备,提枪去换石秀:“石秀哥哥少歇,小将岳飞来也。”
石秀也知自己长久下去,未必有用,当即虚晃一刀,跳出圈外,提醒道:“这厮端的邪门,鹏举当心。”
岳飞一笑,道:“石秀哥哥且放宽心。”
说罢倒拖沥泉枪径奔道人。道人见岳飞杀来,先是一愣,趁机伸手抹了把面上雨水,随即不由大笑:
“使这等小儿来战,堂堂水泊梁山无人可用么?”
岳飞也不气恼,把大枪耍个枪花,卷起许多雨滴,四散开来。
“出招吧,道长。”
道人欺他年少,当即大喝一声,猛劈下一锤,率先奔岳飞面上砸来。
岳飞微微一笑,后手枪不漏把,前手锁住枪身,只把枪尖望外一拦,轻轻格开铜锤,腰挂微向右转,重心反向后来,一枪拿回,随即跨步向前,一枪刺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但见当空里一点银光,径奔他右肩上便刺。
道人暗吃一惊,把右肩向后一让,轻松躲过,却见岳飞脚步微动,手腕一抖第二枪又到,取他左肩头上,道人急又闪时,堪堪避过。正要发锤,第三枪却来,犹刺他右肩窝处。
道人这下再笑不出来:这竖子!如何知我破绽!?
原来他这以形遁形之法虽妙,却也有致命缺陷,只在两胯、肩头,是假身转动枢纽所在,不论上下,皆是千变万化,独这两处位置,却是真身关键,动弹不得,无法替换假身。
两个才一交手,岳飞便枪枪不离他的命门,教他如何不慌?
当下见那枪头如蛇形一般忽左忽右颤巍巍撺将来,道人急把铜锤上举,奋力荡开岳飞枪头,“铮”一声响,湛金枪应声而飞,道人正得意时,不想眼前宛若银蛇复来,岳飞湛金枪枪尖又到,竟是使了个回马枪。
书中暗表:岳飞前边三枪看似枪枪致命,实则皆是虚招,意在引他使锤上架,露出破绽,自己则借他举火烧天的势,翻身一招回马枪,仍要刺他的肩头。
道人果然上当,此时高举铜锤避无可避,心中只道:苦也,我命休矣。
谁知岳飞只在他肩上微微一点,点的道人半边身子都麻,铜锤“砰”地落水,枪头却不刺入,只蓦然一抖,收了势去。抱拳拱手道:“先生承让!”
此时大雨下了半晌,水面已过鞋面,众人久立雨中,却都不晓得望高处观战,心中无不思忖:
“罢了,要么怎地哥哥如此爱惜岳飞,就这枪法,梁山上怕再难寻一人与之匹敌。”
刘备也是又惊又喜:我这二弟,不想两年未见,枪法精熟竟到如此程度,单这肩头上一点,看似容易,实则却极难,既要不伤皮肉,又要点得他发不出力气,准头力度要求之高,教人咋舌。怕是他师傅小铁枪陈广,亦或豹子头林冲,都未见得有他这两下子。
话说回来,那道人前者诸般无礼,今番却斗得输了,自是羞愧得面红耳赤,见岳飞并不为难,心下钦佩小将肚量,只是半边身子依旧麻木难当,只好跪于地下水中,“扑通扑通”,磕头赔罪,看得王贵、时迁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小将军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肚量,留我这条烂命,樊瑞感激不尽,请受贫道一拜。”
岳飞急忙将他扶起:“若要谢时,去谢我大哥便了,不是他看中于你,有心结交,岳飞定然不饶。”
樊瑞转头看向刘备,复拜倒在地:“久闻宋公明义薄云天,礼贤下士,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樊瑞前者冒渎兄长,万望恕罪。”
正自垂首于水中的樊瑞,忽觉头上倾盆雨水止住,随即眼前一对抹绿靴踩将过来,缓缓抬头时,见是刘备撑伞来在近前,正为自己挡雨。
刘备一手撑伞,一手将水中樊瑞轻轻扶起:
“先生请起,教先生受惊了,此处雨急,非说话处,我等且去寻家客店坐定——再说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