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野心
武关，古名少习关，与函谷关、萧关、大散关并称为秦之四塞。
如今更是成为偏居江左的晋王朝防范北方胡族的重要关隘，成为南北间重要屏障。
关中内乱，刘裕第一时间下令赵伦之严防死守武关。
赵伦之亦深知武关之重要，命令侄子赵伯庸领兵五千于此驻守。
日上三竿。
在赵伯符、赵伯庸、沈庆之等恭迎下，刘义真一行安全进入武关。
刘义真入了武关，众人皆是长长松了口气。
只要刘义真安全了，不论是后面放弃关中，亦或是反攻关中，宋公再无后顾之忧。
他们底下人做起事来，也不再束手束脚。
到了傍晚时分，毛修之、蒯恩、段宏率领的前锋大军一万人，也顺利抵达武关。
虽然比预定的时辰晚了一些，好在安全到达。
......
是夜，月朗星稀。
武关守将府邸正堂内，烛火摇曳。
刘义真端坐在上首的主位上。
名僧僧导、赵伯符、赵伯庸、傅弘之、毛修之、段宏、蒯恩、沈庆之等一众人分两侧而坐。
他们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几个简单朴素的菜肴。
菜式以素为主，唯一的一盘肉食是一人一份的稚肉，炙烤得外焦里嫩。
这个时期和尚可没有后世那么多的清规戒律，他们虽然也戒荤，但此荤通熏。
熏指气味不讨人喜的菜肴，即大蒜、葱、慈葱、兰葱、兴渠。
《梵网经》中曰：“若佛子不得食五辛......”就是指以上物五种蔬菜。
所以，当刘义真看到僧导抓起稚肉吃得津津有味之时，一时的错愕过后就反应过来，没有闹出让人见笑的笑话。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尚不得吃肉食，那还得归咎于后来的梁武帝萧衍，归咎于他的一道‘天下戒杀’的圣旨。
“诸位将军、僧导大师！”
在众人大快朵颐之后，上首的刘义真端起酒樽缓缓起身，众人见状赶紧端起酒樽站了起来。
看着众人，刘义真感慨的说道：“今日吾得周全，全赖诸位将军和僧导大师拼死相救。”
“以前是我不懂事，才使关中得而复失，连累数万将士葬身于胡人之手。”
说到这，刘义真面露愧疚，却又感激的说道：“今日这第一杯酒，吾要感谢诸位将军和僧导大师的忠义。”
“尔等不顾生死，救我这不知事的幼儿，我甚为感激！”
说着，刘义真毫不犹豫的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诸将和僧导见了连忙举杯陪饮。
这个时代的酒还没有后世的醇厚，喝下去有股苦涩之味，却也不容易醉。
“这第二杯酒！”
刘义真抓起酒壶，自己给自己满上，而后深吸一口气，双目微微发红，说道：“是我自己的赔罪酒，我要向那些因为我而死的将士们请罪。”
“若非我刘义真不知事，不懂事，也不可能连累他们战死异乡。”
“但是......”
刘义真的面容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目光坚定的说道：“大丈夫不经此，不会知创业艰难，更不会成长。”
“吾刘义真在此立誓。”
“有朝一日，定要光复中原，告慰百余年来为一统中原而牺牲的将士英灵。”
“我，祭你们！敬你们！”
说完，刘义真将杯中酒缓缓的洒在了地上。
底下的诸将和僧导都有些震惊的看着刘义真。
短短数日这位年幼的桂阳公变化太大了。
变得更成熟、更有担当、更有智慧了。
诸将欣慰的将杯中酒洒在地上，与刘义真一道敬祭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英灵。
“这第三杯酒！”
刘义真再次给自己斟满，看向诸将道：“我要敬诸位将军。”
诸将听了有些惊讶的看着刘义真。
只听刘义真缓缓说道：“你们当中包括朱龄石、朱超石、王敬先、毛德祖、刘钦之等等还在长安与拂拂人浴血奋战的将军们。”
“你们都是我大晋的忠臣，都是最早就跟随宋公京口起义，平定天下的功勋宿将。”
“我希望接下来，诸位将军能够辅佐于我，收复关中，重建我汉家宗庙。”
“干！”
刘义真很豪爽的一口将杯中酒再次喝了个干干净净。
诸将见此也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看向刘义真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异样。
不论是光复中原，复我汉家雄风，还是现在这句收复关中，重建汉家宗庙。
他们都能够感受到刘义真胸中那股野心的火苗正在不断壮大，熊熊燃烧。
只是想要收复关中，光复中原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那么简单。
想要完成这个宏伟的愿景，胆识、魄力、智慧、仁义缺一不可。
年幼的桂阳公，行吗？
刘义真似乎也察觉到了诸将的疑虑，当即开口诚恳的说道：“关中在我手上丢的，我就有责任把它收回来。”
“等回了彭城，我自会上书宋公请往司州，镇守洛阳。”
“若诸位将军不嫌弃，到时候朝廷旨意下来，希望将军们能与我一道治理司州。完成百年来，汉家人光复中原、收复关中、一统天下的夙愿。”
“桂阳公！”
傅弘之听了率先出列，朝着刘义真抱拳行礼，语气坚定的说道：“若桂阳公镇守洛阳，我傅弘之愿为前驱。不为别的，只为汉人百年来一统天下的夙愿。”
“算我一个！”段宏这会儿也放下酒樽，站了出来。
“若有召，末将甘为前驱！”蒯恩抹了把嘴上的油渍也走到了大堂中央。
“洛阳我熟，若桂阳公真能请下镇守洛阳的旨意，定不能少了我！”毛修之也走出列说道。
看着出列的四人，刘义真心中欣喜的同时，也隐隐能够猜到他们愿意跟随自己去洛阳的原因。
他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单凭几句话、几杯酒就能让这些沙场宿将臣服于自己。
四人愿意去洛阳，其实心里面都憋着一股气了。
自打跟随刘裕起义以来，剿孙恩、卢循、平桓玄、征刘毅、攻谯蜀、伐南燕，灭姚秦。
哪一仗不是大胜而归？
唯有此次镇守关中，不仅失败，还死了不少北府出来的袍泽兄弟。
这样的失败，在这些个常胜将军的眼里怎么可能被允许？
他们答应跟随自己去洛阳，恐怕更多还是想要给自己雪耻。
不过，只要他们愿意跟着自己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刘义真都举双手欢迎。
自穿越以来，他的心里一直就有个疑问。
虽然他对东晋末刘宋初这段历史不甚了解。
但是一些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他还是有点儿印象的。
刘裕死后，少帝被杀，为什么继位的是第三子刘义隆，而不是他这个更加名正言顺的第二子？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历史课本上对于刘义真的记载少之又少？
刘义真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因由，却也清楚皇权争斗的血腥。
刘义真没能继位，大概率是被杀掉了。
自己现在成了刘义真，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想要去镇守洛阳，就是想借助洛阳现在的乱局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为将来可能发生的变故提前做好准备。
至于为何要拉上那么多的将领？
刘宋的幼王出镇可是有自己的军府的，只要入了自己的军府，这些人就打上了他刘义真的标签。
有这些个久经沙场的宿将在，再凭着超越千年的见识。
刘义真觉得他在面对未知的风险时，会更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