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月饼
屋里，肖家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看见肖善宜在她屋外紧皱着眉，面色深沉。
“二哥哥。”她轻声唤他。“没事了，不疼了。”
她的伤口其实不深，只是流了许多血看着比较渗人，现在上了药早已经没有疼痛感了，又或者她疼了太久已经没了痛感。
肖善宜没多说，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道：“不疼了就好，以后哥哥会保护你的。”
他的意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肖家宜懂的。
“想想上一次受伤，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肖家宜笑着转移话题，肖善宜是知道她的事最多的人，现在她和严晓的事在京城已经是人尽皆知，他和她说的话都是有着相同的意思。
“二哥哥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你非得爬树去掏树杈上的鸟蛋，我担心你，结果脚下一个不留神滑进了荷花池子里去。”
“结果你看我掉进去一慌，自己也跟着进去了，因为这个大哥哥还受了罚，父亲第二天就把家里的水池子全部都填平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是啊，那时候池子里的水是很冷的。”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入骨的寒冷。
她回肖家之后，挨打次数太多，二哥哥知道的仅有那一次，也是最致命的一次。
她差一点，就死在那片荷花塘子里。
“家宜……”肖善宜有些不放心她。
“二哥哥，你说人永远不长大多好，我不嫁人我们不回肖家，我们一直住在雪峰山上，悄悄跟着景大哥练武，一起下山去义诊……我和景大哥一起上山挖药草，回来给你煎药……”那时候她总是害他被师傅责骂，景倾会替她扛着错，于是她和景倾一起在屋外罚跪，跪多久肖善宜就在屋里等她多久。
等她回来了，他会拿师傅给他的蜜饯，偷偷塞给她吃。
那时候她不明白，师傅为什么总是对肖善宜偏心，明明她最小，两个人都让着自己。
她知道二哥哥每天都会喝很苦的药，所以从来不碰他的零嘴，反观景倾的零嘴基本都进了她的肚子，可师傅还是会给肖善宜偷偷藏一份。
“我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手上也划了好长一道口子，我疼的好几天都没睡着觉，后来还是景大哥来才好起来的。”可现在，看着自己包扎过的手，肖家宜道：“那时候我不小心被自己的簪子扎一下都要哭上半天，景大哥和你总要变着法的哄我。”
“现在，二哥哥还是会哄我，但是这伤口不疼是真的不疼。”她不知不觉的竟含着泪在诉说，靠在肖善宜的肩膀上，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累？我想回去……和你一起回去……”活着好累。“回雪峰山去……师傅会骂我，我会受罚，可我还是想回去。我想回去再翻一次师傅藏给你的蜜饯……我想景大哥和我一起在屋外面罚跪……”
想回去……这里太苦了……比她喝的药汁还苦……
“好，家宜……过了节二哥哥回去告假，陪你回雪峰山上去。”从雪峰山上下来，这是他的妹妹第一次靠在他肩膀，他的妹妹好像很久都没有在他面前哭过，可是他知道她每一天都在心里哭。
肖家宜脸贴着他的衣服，摇摇头顺便擦干没流出来的泪水道：“二哥哥现在是朝中命官，不可以为这样的小事随便告假，这样不好。”
“家宜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回去，毕竟京城繁华，好玩好吃的太多，我可舍不得上山清修，会活不下去的。”
她不能拖累他的前程。
即使是兄妹，她已经成人就不得不守着男女大防，今日他进了她的院子已经是犯了大忌，眼下更不能让他多留。
“二哥哥今日刚刚归家，还是去陪母亲吧，家宜累了想歇息了。”她也再不多说，直接下逐客令，青扇一路将肖善宜送到肖老夫人那里去，路上也是多为肖善宜宽心，让他不要太多担心。
小姐这几天伤心事太多，再加上正逢中秋佳节，一时感伤罢了。
但愿如此，肖善宜祈祷。
……
那后来，两人都心照不宣，肖善宜时常陪着母亲聊天，肖家宜则在自己院子里勉强刻完了月饼模子，然后和肖萍一起做那件未完成的衣裳。
那一天她的眼泪，好像从来没有流过一般。
“这不公平！为什么大嫂和母亲的月饼做出来这么好看，我明明刻了一只兔子，做出来却是猪样子？”肖家宜非常郁闷，中秋除了家生奴，其他下人都放了假回家团圆，肖府比平常安静许多，他们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拜月神，可为什么她的月饼端出来是这个丑样子？！
尤其她做的是冰皮月饼，这下一眼看去想是白皮猪。
大嫂在一边笑话她的月饼，点了红，更像母猪化妆，笑死个人，肖家宜被笑得又羞又恼，作势上前要去抓住大嫂拧她的脸蛋，大嫂连忙躲在母亲后面，嘴里喊着母亲救命。
肖萍在一边护着肖家宜，生怕她不小心碰到手上的伤口，这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若被她此时大意再裂开就得不偿失。
“好了好了，家宜你小心些伤。”
母亲在一边连忙打圆场，吩咐嬷嬷赶紧把月饼摆起来，要进宗祠拜祖宗了，别耽误了时辰。
肖世宜和肖善宜已经等在祠堂门口，为了今日祭拜肖家所有人提前三日斋戒沐浴。
“母亲，一切已准备妥当。”
“好，开始吧，家宜也一起进来。”
本来肖家宜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在这时候祭拜的，可是今年母亲坚持，大哥哥和二哥哥也没有意见，于是今日这次就成了她出嫁后第一次进宗祠正式祭拜。
升文奉果，一整套下来沉长无比，肖家宜跪在大嫂身后，做的无比虔诚。
谢府的祠堂，老夫人亲自打理，她偶尔得空也会去帮把手，严晓父母早亡，家中没有牌位因此不需要她祭拜。
可她唯一诚心祭拜的，只有肖家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