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没有拒绝
黑木走了，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亦敌亦友的对手。
赢得三亿日元现金的她，会在精神病院的狭小房间，与自己的ai一同，整理混乱的思绪，继续自己的棋道。
她的下一次对局将是在很久很久以后，
也许是七大头衔战之首的名人战，也许是更加长远的国际大赛。
总之，等她出山的那一天，围棋界将发生剧变。
风中有淡淡的酒精味，
看着黑木被抬进救护车里，
酸酸的味道也让两人开始担心这位天才棋手的命运。
但比起担心黑木，他们更在乎是黑木留下的棋谱。
这盘价值三亿日元的博彩棋，将引领他们前往更加神妙的境界。
他们抓紧时间，回到了那间敞亮的棋室，复盘今天的对局。
从那手天元开始，反复推敲。
他们不想忘记那种感觉。
被黑木支配的感觉。
一旦抓住这种感觉，他们仿佛也就抓到了黑木的手腕，可以随时把黑木拉扯下来。
围棋的每一个新时代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位堪称棋圣的棋手，不断与实力接近的国手们，反复进行对弈，从而透析并掌握更加先进的棋理，也让其他国手更加接近棋圣的境界，提高整个时代的棋力。
围棋就是这样一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学问。
Ai流的真谛也是如此，深度学习ai套路，成为最接近ai的那人，谁接近ai，谁就是无敌的人。
也正因如此，羽田奇亚与桥本宇太现在异常的兴奋。
就如人们看得见太阳，却摸不到太阳，可当他们看到，登月的航天飞船，就算不能登日，依然会感到兴奋与新奇。
当人类可以下出吻合ai百分之八十五甚至以上的棋，这盘棋便有了学习的价值。
这便是人类打败ai的唯一可能，人类的自我提升！
整整四个小时，桥本宇太与羽田奇亚都在研究黑木的这盘棋。
……
……
不光他们在研究。
远在大阪关西棋院的现役名人，木谷清子十段，已经召集院内最顶尖的棋手，一同分析棋谱。
无法接受被大仓归蝶击败的本因坊，藤木九段。
兼职巫女的棋圣，稻荷光明。
神泉小团六段、高市七段……
这些后进……
她们都无一不目露精光。
凡是今天看到这场直播的棋手，或者已经拿到这场转播的棋手，都在研究这盘棋。
她们中，既有佩服羽田奇亚，全局无一失误，足有九段以上棋力的。
但更多的棋手，更加震惊于黑木展现出的新定式。
……
……
“也许，这才是目前最接近高算力ai的天才。”
当木谷清子十段对黑木给出这样的评语之后，
所有棋士都默认了这件事情。
藤木九段也好，松尾八段也好……当她们代入到死活题的视角中，已经没有人质疑这件事情。
稻荷光明却给出另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今天的我，看过她的对局，我也会达到与她相同的境界。”
棋圣，稻荷光明真能在短期内，达到同样的境界吗？
没人接话，也没人知道这位最年轻的棋圣，到底在说大话还是真话。
只有那位老而成精的木谷十段，慢慢悠悠地说出另一番判断。
“也许，羽田奇亚会比你更先一步，达到那个境界。”
……
……
这句话，就连稻荷光明也没有质疑。
羽田奇亚确实比任何人都要接近那个境界，
她在与黑木的对弈中，同样也获得巨大的提升。
新旧理念的碰撞，全局没有问题手。
面对神鬼莫测的敌手，她几乎用上了自己所知的一切ai流定式，每一手都是符合先进棋理的本手。
能挑出她错误的，只有ai以及悟道中的黑木。
当黑木用最新的理念逼迫她就范时，哪怕她是被动挨打的状态，
她也会比旁观者多迈出一步半步，先一步做出突破。
因此。
在木谷清子十段眼里，
生病的黑木，构不成任何威胁。
相反的是。
状态极佳的羽田奇亚，才是真正意义上，台面上最接近ai的人。
……
……
“虽然很难说，现在的羽田奇亚，距离落下最后一目的黑木究竟相差多远……
在黑木回归之前，这个女孩儿会统治所有比赛。”
一瞬间，在场的棋士听到木谷清子十段的声音，没有一人说话。
她们下棋多年，都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有一个互相成就的好对手，可以使得自己处在长期的巅峰期。
黑木与羽田奇亚就是这种关系。
分析她们两人的棋谱，关西棋院的众人，立刻就发现，
她们三年前，其实就是五段棋力都不到的小屁孩儿。
但是啊，只要黑木与羽田奇亚对局，无论胜败，
不久之后，她们的棋力就会完成一次质变突破。
两年前，黑木成为地下榜第一位。
羽田奇亚成为第二。
她们的巅峰期已经维持了两年。
羽田奇亚成就了黑木的境界。
黑木也拉高了羽田奇亚的底限。
当黑木不在。
羽田奇亚会代替这个对手，守好围棋界的顶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垂垂老朽的木谷清子十段。
因为。
这种关系，就在这位老人身上做到了极致。
棋界双璧的木谷清子与吴姓少年。
两人的新布局统治了棋界六十年。
吴姓少年去世的日子里，木谷清子十段与继承他们理念的各位弟子，统治了围棋界，整整四十年。
黑木与羽田奇亚，会成为下一个吴少年与木谷十段吗？
藤木九段看向了如今年轻一辈最强的稻荷光明，
心中为关西棋院的未来，隐隐不安。
也许。
羽田奇亚做梦也想不到，围棋界最高泰斗，会对她做出这样高的评价。
统治所有比赛，她还没那么大野心。
只是，她们可能更想不到，
在场观战的顶尖棋士，并不只有黑木与羽田。
还有另一个少年的存在。
那个少年也抓住了几只发光的蝴蝶。
……
……
四个小时后，
在幽闭的棋室内。
复盘了黑木棋局。
另一场对局也拉开帷幕。
这是一场不对外公开的对局。
只有桥本宇太与羽田奇亚。
这盘棋的价值旨在印证黑木的棋道，
价值仅次于刚才那一局，
对局完成之后，
抓住那只蝴蝶的羽田奇亚，扑倒了这个少年。
她太爱这个少年。
她成就黑木，
少年成就她。
和黑木一样，少年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
她反锁了房门，拉上了窗帘，与山王酒店的经理交代过后，立刻关上手机。
和昨天那种略带安慰性质的温存不同，
今天的少年，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