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巧遇

两个衣着简洁质朴的男人行走在喧闹的街市上，四五个健壮警觉的随从牵着几匹马跟在身后。

走在前面的人，一人穿着造型简练，立领直身，下摆两开衩的石青色马蹄袖长袍，外罩一件浅蓝色镶金边的马甲。一根粗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脑后，手里摇着一把精致的折扇。另一人身着紧身束腰的紫色马蹄袖箭衣，脚蹬黑色深统靴，辫子缠在脖子上，显得身材健壮，精明干练，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

穿箭衣的男子看着街上繁华的景象，对穿马蹄袖长袍的人说：“四哥，这嘉兴不愧是历史古城，果然有盛唐气象。”

四哥背阔腰圆、气宇轩昂，眉宇间透着一股豪气。他摇着扇子说：“这嘉兴建制始于秦，自古为繁华富庶之地，素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之美誉。春秋时，此地名长水，又称槜李，吴越两国在此风云角逐，战国时，划入楚境。孙权于赤乌五年改称嘉兴。至唐代时，嘉兴已成为东南重要产粮区，有‘嘉禾一穰，江淮为之康；嘉禾一歉，江淮为之俭’的说法。这地方的五芳斋粽子历史悠久，传说是为祭投江的屈原而发明的，糯而不烂、肥而不腻、肉嫩味美、咸甜适中，十三弟，我们得好好饱饱口福。”

十三弟笑道：“跟着四哥，到哪儿都有口福，今晚上我们就来个一醉方休。”

“哎，”四哥小声说：“这次皇阿玛派我们出来，可不是让咱们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的。美食可以品尝，酒可得少喝，当心醉酒后泄露了身份。要是我们的差事办砸了，回去后老八他们又有话说了。”

“四哥言之有理，一切以差事为重。”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着。街边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嚷声，一群人围成一个圆圈，不时的传来叫好声。四哥和十三弟挤进人群一看，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正在空地上翻跟头，一连几个后手翻后，高高跃起，身子在空中旋转180度，稳稳地落在地上。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四哥拉拉十三弟的衣角，示意他离去。十三弟摸出几两碎银子，扔到场子中一个男人手里的盆子里，俩人转身挤出人群，继续向东走，几个随从牵着马跟在身后。

一个约莫二十多岁、书生摸样的年轻人迎面走来，看见四哥后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四哥和十三弟走过去。

“此人好生面熟，莫不是-------”他凝眉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了那人的名姓。书生拔腿追了过去，赶到四哥面前，突然单膝跪地，垂头拱手道：“小生给四爷请安了。”

四爷猛地一愣，惊问：“你是谁？”

“嘉兴书生钱宇光。”

“钱宇光？”四爷上下打量着书生，说：“你起来说话。”

钱宇光站起身来，四爷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噢，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这个钱宇光出生于嘉兴的一个书香门第，父钱晨鸣曾是国子监太学生，钱宇光于康熙四十一年以优贡生资格考入国子监。在京城时，他到一些富家人家帮人抄书，以赚取微薄的费用。寒冬腊月，无棉衣御寒，双手冻裂，他便以三百钱买一皮袖罩手，并用绳束身以御寒。钱宇光也曾到四爷家抄过书，而这个四爷就是四皇子雍亲王胤禛。胤禛见钱宇光学识渊博，发奋刻苦，很是喜爱，经常赐他些银钱和衣物。康熙四十四年，康熙帝南巡，钱宇光赴吴江献五言诗，康熙帝赏识其才华，命他回跸召试，但钱宇光因母病未赴，此后一直在家以教书为生。不承想，今日竟在街上遇见了恩人雍亲王。

“京城一别，竟是三年未见恩人，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钱宇光感慨地说：“四爷因何到此地？”

“此事切莫声张。”胤禛挥手制止了他，指着十三弟说：“见过十三爷。”

这个十三爷正是十三皇子胤祥。

“给十三爷请安。”

钱宇光正要下跪，胤祥急忙扶住他：“免了，免了，大街上说话不便。四哥，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那到小的家里去吧，离这里不远。请四爷赏光，到寒舍小憩，也给小生一个报恩的机会。”钱宇光殷勤地邀请。

“好吧，到你家歇歇脚。”胤禛爽快的答应了。

钱宇光喜上眉梢。

钱家的院落不大，但收拾的非常整洁。院子西面，一个竹竿搭起的藤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娇嫩鲜艳，郁郁葱葱，远远望去，好似一匹美丽的彩缎。宅后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给这个宁静的院落增添了几分生气。

钱宇光一进院就大声喊：“娘，来贵客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从堂屋里出来，钱宇光迎上去，指着胤禛介绍说：“娘，这位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京城的四爷。”

钱母望着胤禛，吃惊的张大嘴巴。

日落西山，云蒸霞蔚。

钱家正屋大堂摆着一桌酒席，钱宇光和母亲及两位丫鬟手忙脚乱的招呼着胤禛和胤祥，神情格外激动。几位随从在另一间屋里就餐。

钱宇光举着酒杯，虔诚地说：“四爷、十三爷能屈尊光临寒舍，真乃我钱家之大幸，小生借此一杯薄酒，给二位爷洗尘，同时也表达小生对二位爷的一片感激之情。来，四爷、十三爷满饮此杯。”

“哎呀，宇光，你太客气了。”胤禛说着，端起了酒杯：“那我们就客随主便吧，来，十三弟，别驳了宇光的面子。”

胤禛和胤祥喝下杯中酒。

“阿娇，快给四爷和十三爷斟酒。”钱宇光向里屋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