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审卷莫问出处（五）
女仙长都这般打保票了，程炎和场下其他人都选择了相信她，放下了此事，继续投出自己的答卷。
谭宇也没真正为难任何人，只是脸上一直泛着一抹隐隐的潮红。
也许时间真的会冲炎乃至消磨世上的一切，随着审卷的过程继续，谭宇十分难看的脸色，也渐渐的趋于缓和与平静。
其间，又有多卷被女仙长刘盈作主留取了，举目望去，两位仙长面前已经高高漂浮起了十几卷之多，离不为人知的三十个名额已经所剩不多。
被留取卷本的十几人也自觉站在了当众最前的一处，神采奕奕的万分激动着等待着审卷结束，当被送往仙道山门之时也是他们荣光万丈，祖家生辉之日。
程炎一伙四人在三公子卿的鼓动下，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哥，你先来！”巧巧谦让的跃跃欲试，三公子和芸也凑趣十足，都将目光投在了程炎俊朗的面容上。
程炎当然了解自己妹妹的个性，呵呵一笑，撩手示意妹妹也将自己的答卷抛出去，然后就像那一只小鸟一样飞上那碧蓝的天空，敞开憋闷已久的心扉，飞向那自己灼灼向往的自由。
巧巧欢喜的一下子跳起来，一点都不矫情，然后就痛快的将手中的答卷像丢手帕一般高高的抛上了天空，望着这一幕，这种感觉只能用天真无邪和心花怒放来形容。
巧巧的天真可爱，好似也感染到了女仙长刘盈，抛上空中的卷本那么多，却第一个就被刘盈收到了手中。
三公子不禁凑到巧巧身旁，神神秘秘的悄声问道：“巧巧，你的答卷都写了什么呀？”
“嗯……写了……就不告你！”
“呃！”
三公子无语。
然后四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刘盈翻开巧巧的卷本，卷上盈盈写道：（道我我道我行我道，道法自然。）
“好！”
刘盈不禁在心中暗自叫了一声好，心话这小妮子正合本座之意，心下对这个答案非常欢喜，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当初她被选中时的答案都没有这般精辟，短短几个字就通透到了心底。
谭宇在侧仔细瞧了又瞧，短短几字真心无可挑剔，虽然还想要说点什么，不过见刘盈心喜的不得了，便也忍住了没有言语。
这一波审完，谭宇注意了一下到此留取的答卷，共计二十三卷，日已三杆，还有七卷，名额将满，他的任务也将完成了。
时间也快差不多了，心境也酝酿到了最佳，芸妹望了一眼程炎，程炎点点头，一齐抛出了他们俩人手中珍贵的答卷。
刘盈早有注意程炎一伙几人，原因是这一伙几人，先前投出的答卷无一不是道资深厚的可造之才，当然也是一群胆大妄为的小家伙，那又有什么关系，能入得了门上得了山的，哪一个不是与天与命抗争胆识过人的狠角色。
芸的答卷果然被留取了，刘盈又翻开了程炎的，只见卷上的墨迹雄浑写道：
吾为天，
吾为地，
天地万物为吾，
道生一。
呜……刘盈看完忽然隐隐莫名有所明悟，只是一时还不确定自己明悟之处在哪里。
谭宇侧目而观，吾为天？吾为地？他还是天地了！这也太狂妄了，不知怎么的，没看完就突生一股怒意，这股怒意一涌上心头，就到了将要无法控制的程度，再看，天地万物为吾？天下一切都要为了他转！这岂不就成了祖神了吗！此有此理！气得简直是眼目不由得圆睁欲裂，猛然抬手一指程炎，怒吓道：“嘚！狂妄之徒！你算什么东西！”
此怒一生，此指一出，一股天地威能自生，这股天地威能重达足可三千钧，就犹如祭祀天台青铜所刨制的厚重大鼎，直接压在了程炎的头顶，程炎身心一触，直接就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当场不敌，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若不是程炎武底深厚，好悬就一口老血喷出去。
令人发指的怒发冲冠，太过突然，全场嗄然静寂，唯有程炎独自承受着这种至命的压力。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拉长，程炎双手拄地，抵挡的是苦不堪言，窒息之重压，痛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口眼耳鼻已经开始渐渐渗出了一丝血迹……
“哥！”
巧巧第一个从呆愣中苏醒，连忙去搀扶，只觉“嗡……”的一股莫名力道将她反弹了出去。
“仙长！还请高抬贵手，不知程炎他何处冒犯了您！如有不妥之处，我等这就先行替他向您道歉赔礼！”
芸妹和三公子也相继回神，双双拱手行礼，连连为程炎求情。
可见谭宇毫不动容。
刘盈刚刚明悟中，这才被惊扰转醒，忽见谭宇莫名失态，赶忙阻止道：“谭师兄住手，莫要伤了此人！”
“嗯？”
谭宇闻言更加愤怒，“刘盈师妹何意，此人如何！本座就是伤他又当如何！”
“你！快快住手！不然我刘盈必要将你随意使用仙道法门伤害无顾之事秉明山门和掌座，你如若真的伤了他的道基，那可是重罪，可是要被开出名藉赶出山门的！”
“开玩笑！此子口出妄言，为天为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简直狂傲之极，若不惩治，将来必为凋零界助长生机！”
场下重人虽然听不太懂两位仙长最后说的是什么，但是非常明白，女仙长正在尽力阻止。
忽然场下绝大多数一口同声“仙长手下留情……”竟然一起为程炎求起情来。
谭宇闻得众人心声，目中凶光突然一定，顿时冷静，这才收手，但鼻中还是冷哼了一声道：“放过此子可以，不过，此子将会在方寸录中永远除名！”他说罢，单手一挥，就将程炎的卷本扔进了淘汰卷堆中。
方寸录是报名的记录名册，永远除名，就意味着谭宇已经剥夺了程炎的报名资格，处置不可谓不重，可见之厌恶之心。
呜呼哀哉，场下众人心中一惊，不免一阵凄凉，只是答卷上的几字而已，就被永远除名了。
刘盈也被谭宇的决定惊呆了，好像他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但是，做为此次的审卷官，他有这个权利，是山门审核规定就赋予的。
换句话说，她刘盈也无能为力。
“我不服，即然仙长说我是个狂妄之徒，狂傲之极，是否应该给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因由！”程炎当然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否定自己。
谭宇刚要脱口而出，但觉自己忽然面红耳赤，仙道一途众所周知，道不可说也，用言语是说不明白的，只在字面意思上说事更不理智，于是立即改口道：“审卷莫问出处这是规矩，本座无暇与你多费口舌，你若真有不服，大可解释一翻你的答案，何为吾为天地，万物皆为你，嗯？”
一句反问，刹时令程炎忽然间明白了，这是用语言无法说清楚的，有道是道莫言，玄之又玄的大道，只能意会，无法言传。
“怎么不回答了？”谭宇好笑起来追问。
程炎稍加思索了然道：“审卷莫问出处，这是你们定下的规矩，我之意，天知，地知，我知，何须他人知，知者知，不知者无须知！”
“哈哈哈……”谭宇忽的大笑，然后一本正经道：“那便且自去玩耍，莫要瞎耽搁工夫了！”
说罢，他便再不看程炎，面朝场下众人道：“大家还有要投卷的没有，没有就至此为止，若还有就立刻投上你们的答卷，本座再公布一件事，此次收取道资优异者再不是以往的名额不限，而是仅仅定额三十个！”
场下又是一阵静寂！
下一秒，呼啦一声，漫天的答卷纷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