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他妈有病
在耳朵捕捉到熟悉的名字那一瞬，陈希犹如一根被深深钉在了原地的木桩子般，彻底走不动路了，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方才的计划，整个人霎时陷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不安，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究竟该干什么。
脑子里原本条理清晰的思路硬生生被“苏妄”这两个字给撕扯成断断续续再也连接不上的碎片，仿佛一锅什么食材都往里扔进去炖的粥，凌乱不堪。
她瞪大了眼，僵立在原地，原本稳定悬浮着的指尖竟开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
当事情牵扯到自己所熟识的人之后，一切的一切，从事情的本质到人的心境，都会在须臾间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平日再冷静自持的人都能彻底崩溃，理智出逃，无法镇定地思考，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是重名了吧，她这么自欺欺人地想，试图安慰自己已经混乱的内心。
不能这么巧吧，买个酱油走个破巷子都他妈能遇上这些逼事儿。
苏妄这个名字也很常见……对吧？
她的心脏莫名其妙地就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撞击着脆弱的肋骨，仿佛在预示着她事情的真相确实如她所想，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声能回响在这座空城里，惊动巷子里的人。
陈希从慌乱之中回过神来时是当她听见了一声巨响，类似空心的铁棍用力砸在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上所震荡出的回声，音波如有实质地震荡过来，锐物一般贯穿耳膜，耳膜被刺得一痛，仿佛一道分贝极大的噪音不断在压迫她的耳膜和神经，让她几乎快站不住。
各种粗俗不堪的咒骂声接连响起。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打电话报警已经被她抛诸了脑后，揣上手机撒腿就往声音来源的方向跑去，腿一时软得她起步时都踉跄了一步。
在这座破旧迷宫里迷路多回的经历给她带来了巨大优势，她焦急地循着声音七拐八弯，没跑一会儿就听见那混乱的打架声和吵架声近在眼前了。
就在眼前的巷子口里。
她依稀记得那一条巷子其实是个死胡同，末端早已砌上了一堵红砖墙，只要让人将唯一的出路堵上，那被围堵在其中的人无异于瓮中之鳖，彻底变成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刀俎。
陈希光是想到苏妄浑身是血毫无意识地倒在那里也没人发觉的画面就觉浑身发冷，手脚发软，更遑论亲眼看见了。
她这辈子真没经历过这种斗.殴场面。
可那一刻的她仿佛丢了脑子，压根没多想，停工的大脑也令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人体内蕴藏的潜力往往是无限的，在恐惧到了一定程度，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后反而会生出无边的胆子。
她悄无声息地凑到巷子口，探出半颗脑袋悄悄往里一看，只见画面如她所猜测的一模一样，一群人在逼仄狭窄的巷子里混战着。
而她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就从人群的罅隙之间看见了被围困在其中被群起而攻之的那一道她极其熟悉的身影。
不是重名，真他妈的是她那个同桌苏妄！
她扫了一眼，苏妄确确实实是只身一人，对方却是有将近十个人，且有一半都还他妈手握武.器，各种木棍子铁棒都给安排上，那挥舞的力道砸在人身上即使不死也会落得个粉身碎骨至少去了半条命的下场。
但苏妄或许是练过的，反正身手看着很不错，犹如一条表皮湿润游走于草丛的蛇，灵活地在那如滂沱暴雨般密集砸落而下的武器和拳腿之间躲避着，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在这么高强度的进攻之下寻找到那一点转瞬即逝的突破口反手还给对方一击。
在对方几人对上苏妄一人本该毫无悬念得一边倒的情况下，苏妄硬是凭借着硬实力掌控住了局面占据了优势，自己目前毫发未损，对方却已经有几人脸上挂了点彩。
只不过苏妄赤手空拳，一人战力也属实有限，至多只能让对方脸上身上多添几道不轻不重的伤，却没法给出致命一击把人彻底打趴下失去战斗力以减少对方人数。
苏妄尽管技术再好战力再强也敌不过对方无数人的轮番进攻，体力早已在长久的拉锯战下逐渐不支，消耗得几乎快殆尽，反应开始变得有些缓慢。对方手持武.器，再加上巷子本就不宽阔，躲避起来的空间也有限得很，大大地局限了他的发挥，更别说给他腾出一点逃跑空间——虽然陈希猜测，即使有一点机会可以逃跑，苏妄都会选择和这群人干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最终两边只有一方人能走出这里才肯罢休。
见苏妄已经有落下风的趋势，陈希看得焦急万分，狠自己为什么之前不去学个什么跆拳道柔道格斗什么都好，至少现在还能帮上苏妄。
巷子内满是夹杂着污言秽语的怒吼声和棍子砸在墙上的声音，经久的红砖墙已经被风雨洗礼得有些脆弱，一棍子砸上去，红色的碎石便雪花般簌簌而下，似乎随时都有倾倒的可能。
又有一人被苏妄用尽力气踹到了红砖墙上，随即便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手里的铁棍子滚落在手边。
苏妄几次用余光瞥向那掉落在地的铁棍，试图靠近给自己也拿上武.器，好让自己不那么被动，至少在武.器方面扳成平局，但都被对方其余人的进攻给拖住了脚步，硬是没法靠近哪怕半分。
他以为那人已经被他解决了，只专注于面前的其余人，却没想那被踹倒的人晕了没一会儿就挣扎着爬起来，拎着棍子朝着背对着他的苏妄就冲上去，手里的铁棍对着苏妄后背高高扬起，那一棍子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
陈希在看见墙边瘫着的人有所动作时，大脑又彻底当机无法过多思考了，接下来的所有举动都是不受大脑指挥、下意识而为的，满脑子想的只有“得帮苏妄，苏妄不能出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腿冲进巷子里的，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到了那朝着苏妄高举铁棍的人身后，手里原本装着酱油瓶的袋子也被她不知什么时候扔了，右手紧紧攥着酱油瓶的盖子往那人举着铁棍的手臂上用力一砸。
陈希这一下是实打实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的，再加上酱油的玻璃瓶子本就厚，瓶子没破，那人的骨头倒是有可能快碎了。
“草！”那人立即吃痛地惨叫了一声，手臂上蓄好的力道也因为疼痛而悉数卸下，手一松，铁棍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当啷当啷的回音，于是那致命的一棍子没落到苏妄身上。
陈希的心才稍微落回了原地。
随着这一声凄惨的叫声，苏妄这才发觉身后有人，躲避过正面一击迅速回头，视线立刻就和傻站在原地的陈希对上。
苏妄明显地愣了一下，那双平日总是猫一般慵懒的眼一下瞪大了点，冷淡又不带感情的眉眼终于浮现了别的情绪，一种名为诧异的情绪。
他这有病的同桌为什么他妈的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都无法分心想太多，毕竟这会儿哪怕多分神一秒都会是致命的。
陈希赶在那被她砸了一下的人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弯腰抄起地上的铁棍甩手扔给苏妄：“苏妄！接着！”
苏妄伸出手一握，铁棍瞬间到了他的手里。
而被陈希砸的那人捂着手臂，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陈希，冲上来就要揍她：“你妈的哪儿来的臭婊.子！”
苏妄听见这声怒吼，暗道一声不好，用力给了眼前的人的肩膀一棍子卸了他的手臂，回过头就要支援陈希。
她一个架都不会打的弱女子就这么一人冲进来不是纯粹来送死的吗！
苏妄的内心有道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咆哮——
陈希真他妈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