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占便宜
陈希将嘴里的面包咽下去，正要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一口她妈泡的奶，看见杯子里那奶白色的液体，她忽地想起了什么，唤了声还在厨房忙着弄早饭的母亲：“妈，能不能再给我多泡一杯奶啊？装瓶子里，我带学校喝去！”
余华正给自己捣鼓着减脂早饭，并不想管她这让买个酱油都能一个手滑把酱油瓶摔地上打碎从而空手而归的女儿：“自己弄去！”
陈希屁颠颠地叼着面包蹭到厨房对着余华又蹭又撒娇：“我弄的哪有你好喝嘛！”
余华被女儿黏糊糊的模样弄得早饭都做不好，把人赶出了厨房后还是给她又泡了一杯，嘴上嫌弃女儿，但还是贴心地将温热的牛奶装在了保温杯里。
于是陈希美滋滋地提着一瓶新鲜温热的奶奔赴见她同桌……啊呸，是上课的路。
苏妄总是踩着点准时从后门进教室，明明看着像个不爱学习的不良坏学生，上课也只是趴着睡觉从不听课，但又总是掐点不迟到，也不知道该说他爱学习还是不爱学习。
“早啊苏同学！”苏妄刚走到座位拉开椅子，陈希已经笑意盈盈又迫不及待地和他打起了招呼。
若是搁以前，苏妄只会置若罔闻，径直坐下然后睡觉。但经历了巷子那件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了那么点微不可察的变化，不能说是朋友，但至少比陌生人还好上一点。
于是陈希发现苏妄难得地给了她一个眼神，虽然那眼神似乎充满了嫌弃，仿佛在说“安静点别烦我”。
苏妄听着她上扬的语调，看着她笑弯的眉眼，不禁疑惑到他这同桌怎么做到天天都这么朝气蓬勃元气满满，总是笑成一副……傻了吧唧的模样的。
他收回目光坐了下来。
陈希对于苏妄的冷漠和不予反应可谓是刀枪不入了，就是对于冷嘲热讽的防御还需要多加训练，毕竟也就经历过那一回，脸皮还不够厚。
趁着苏妄趴下前，她赶紧把摆在课桌边上的保温瓶推到苏妄手边，像是炫耀新口味糖果的小朋友，语气有些嘚瑟，也不知道嘚瑟什么就是了：“给你带的。”
苏妄稍稍侧头看了眼那黑色的保温瓶，随即撩起眼皮瞥了眼笑得灿烂的陈希，没有情绪的眸子无声地询问着“这什么”。
或许是当了一个多月的同桌再加上昨日的革命友谊，两人之间还是存在着一种妙不可言的默契，无需任何言语，只要这么一个简单不过的眼神接触就能达成交流，两人甚至都没察觉这无言的默契。
陈希无需思考就明白苏妄那眼神的意思，将保温瓶又往他那里推了推，一副生怕他不收下的模样：“给你带的牛奶。”
苏妄喜欢喝牛奶这件事大抵是唯一一件整个七班亦或者说是整个学校都知晓并确定的事。
毕竟每回午休铃一响就离开的苏妄，再回来时手里总会拎着一盒牛奶，嘴里叼着那蓝色的吸管慢悠悠地喝着。
而他喜欢喝牛奶这件事一度让其他人都大受震撼，毕竟“爱喝牛奶”这种设定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和性格实在是太过不相符，说是大相径庭也不为过。
这极大的反差也一度让一些人萌得不行，觉得苏妄或许并不是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都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但在听见其余有关他可怕的传闻之后，又都望而却步，选择了明哲保身，还是少惹苏妄得好。
于是陈希身为他的同桌，知道他爱喝牛奶这件事并不稀奇。在吃早饭喝牛奶时一下就想起了苏妄，并且昨天的事也给了她“苏妄会收下牛奶”的勇气。
难怪他的身高和同龄人比起来如此优越，牛奶估计占了一半的功劳。
苏妄想也不想就把保温瓶往陈希那里推，转过头就看向手机屏幕，一句话没说，但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陈希悄悄地在桌底下对苏妄挥了挥拳头。
靠，明明昨天还和她说了这么多话，甚至还送她回家——虽然一路上都像是她在说单口相声，虽然苏妄只将她送到了路口——但她还以为他俩的关系终于有点突破性的进展了，结果今天又一夜回到解放前，一到教室就和她不熟了是吧！
陈希不死心地将保温瓶盖子拧开，尚温热的牛奶一瞬间香气四溢。她又把保温瓶推向苏妄，费尽口舌地给他推销着她妈弄的牛奶：“哎我这个和你喝的那些都不一样，特制的，老好喝了，外边都喝不到，你不喝实在是亏死了！”
苏妄鼻尖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牛奶若有若无的奶香萦绕在他鼻息间。
正如陈希所说的那样，光是从味道上就能得知这牛奶和他天天喝的那种流水线生产的盒装牛奶天差地别。
氤氲热气从瓶内蒸腾而上，扑在他脸颊的毛绒上。
居然还是温的。
他平日喝牛奶就专挑那种在冰箱外边没冷藏过的，若不是小卖部没有微波，他甚至还想加热一下。
于是这装在保温瓶里的牛奶完全直击他的要害，导致他心里那杆天秤有些许动摇，不再坚定地倒向一边，但强大的自尊心在心底作祟，他实在放不下面子接过那瓶牛奶，于是只得和陈希僵持着。
见苏妄又把目光给到了她，陈希仿佛看到了一线微渺的希望，开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给苏妄洗脑这瓶牛奶有多与众不同，天上地下仅此一瓶，独家秘籍保管好喝，喝不了吃亏喝不了上当。
她嘴都快说干了，苏妄也只是如一尊美术馆里的石膏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仿佛在看动物园里表演的猴儿。
但那张精致又没有温度得如雕塑的脸下，其实暗藏着一颗在打着小算盘的心。
苏妄在等，等陈希说上一段时间后，他再装作被念叨得烦不胜烦的模样心不甘情不愿地顺势收下那瓶牛奶。
一个堪称完美的伪装计划——除了被念叨得烦是真的，并不是装的。
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居然为了一瓶奶做出这种他本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
他悄悄瞥向保温瓶瓶口，看着那瓶牛奶的热气一直在消散，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其实有些着急，巴不得陈希赶紧把话说完把盖子盖上然后将瓶子往他手里塞。
再这么下去都要凉了。
而陈希则是口干舌燥得不行，差点顺手端起牛奶就喝。
你妈的说了个把分钟还不心动是吧？这么坚定是吧？
在她劝说的声音被上课铃给掩盖过时，陈希干脆也不推销了，直接搞生米煮成熟饭那一套，把保温瓶拿回来将盖子盖上。
苏妄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眼看着近在咫尺尚温热的牛奶被陈希无情夺走，他的情绪确实罕见地有了那么点小小的起伏，是心跳监测仪上一直都是规律得仿若机器打出的节奏曲线突兀的最高峰。
他甚至险些没控制住自己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去抓住陈希的手以阻止她的动作，将保温瓶抢回来。
所幸理智比身体的本能反应略胜一筹，才堪堪止住了这傻逼般的举动，避免自己做出一件让他丢脸丢到他同桌家的事。
可他还是不免为喝不到那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牛奶而感到遗憾——
真的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点。
他正欲将目光收回，一只手却又迅速地穿过他手臂下方，然后有什么东西被摁到了他……腹肌上，随即是他同桌语速极快的声音响起，柔软的声音里带着点凶狠，仿若一只看似凶巴巴实则毫无杀伤力的小奶猫：“我不管，你必须收下，不想喝就倒了吧。”
话毕，陈希收回手乖巧地坐在座位上，还对着走上讲台的老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仿佛方才对着她令人闻风都丧胆的同桌凶的人不是她。
苏妄垂头，看向那挂在一些……奇怪位置上的保温瓶，牛奶的温度似乎透过瓶身暖暖地捂着他的腹部。
第一想法是——牛奶这就回来了？
然后第二想法刚蹦出来，苏妄的脸色一下便阴沉到了极致——
他这有病的同桌不要命了是吧？
手他妈的趁机往哪儿摸？
占他便宜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