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两个笨蛋
这种时候又不得不搬出那一句经典的话了——习惯是可怕的。
肆意纵容的后果便是苏妄自己都已经从一开始的烦躁到习惯了和陈希在微信上发消息。
聊天的内容不能说全部，但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一些毫无意义、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俩人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的废话，其中还掺了许多堪比小学生一般的幼稚对话和吵架。
但这俩人又似乎乐在其中——苏妄乐不乐她不知道，反正陈希是乐得不行，感觉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还要美滋滋，再想到这堪称坐火箭一样唰唰往上飙的攻略进度，陈希看着苏妄明里暗里都在嫌弃她的消息都能笑出声，晚上睡觉时甚至还能不要脸地做个“从此她和苏妄过上了幸福快乐的同桌生活”这种醒来嘴角都带笑的美梦。
不过有时候苏妄还是会觉得他同桌就是个傻逼——比如这种时候。
他一如既往地在上课时划手机，讲台上的老师早已自动把他当成空气，对他就和对透明人似的，根本不加以理会——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影响过课堂纪律。
而坐在他旁边的陈希一手慵懒地托着腮，另一只手握着笔时不时抬头看看黑板然后在书上写写画画。
周边一片嘀嘀咕咕的窃窃私语，很显然临近下课时间，绝大多数人的心思早已飘向不知何处，压根就无心听课，尤其是那一群要为元旦晚会排练的，还能乖乖坐在位置上属实不容易了。
讲台上的老师看着下边的一片惨状，见离下课也没剩多少时间了，便不再继续讲课，但还是抛了个问题让他们解，反正不准他们还没打铃就走人就是了。
陈希算是为数不多还在认真解题的，她对自己的成绩倒没有太高的要求，但还是会尽自己所能去做到最好。
周围的聊天声在老师停止讲课后也逐渐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陈希解完那道题，美美地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脑袋下意识地转向苏妄看看他在干什么。
见他在玩手机没睡觉，她正想凑过去日常闹一下她的同桌，身体刚往那里倾了点，又突然心生一计，随即坐直了身，两只手悄悄地伸到桌兜里。
下一秒正在看电影的苏妄便收到了来自陈希的微信消息。
苏妄：“……”
他将电影暂停，转过头一脸无言地看向他的傻逼同桌，像是竭尽了全力才堪堪将不住抽搐的嘴角以及暴起把他同桌揍一顿的冲动给生生压制住，否则明天的B市头条新闻大概就是——惊！花季少女竟死于发微信消息！
这回看过去，不再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同桌，而是光明正大地看着他，笑得狐狸般狡黠、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头顶着的两只因得意洋洋而不住晃动的狐狸耳朵的同桌。
见他只是盯着她看不作为，她还特意将手机从桌兜里露出来了一点，另一只手疯狂指着手机，催促他赶紧看手机。
苏妄干脆不压抑了，嘴角一抽就回过头继续看电影，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谁理傻逼谁傻逼。
但以他同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他好好地把电影看完？
于是想以看电影为借口短暂地逃离他同桌几十分钟的苏妄注定无法如愿以偿。
其实电影内容在演的什么他也不太清楚，毕竟本来就是百无聊赖得随便打开了一个评分挺高的电影来打发时间虚度时光，所以他也没多认真研究剧情，一直处于看一会儿在思绪放空一会儿这种状态——但这些并不能成为陈希能够理直气壮地打扰他看电影的理由。
靠在用以当做支架的保温瓶上的手机在疯狂又高频率的震动下啪嗒一声横躺在了课桌上，还在播放着电影的屏幕上方不间断地蹦出新的消息提示，把四分之一的屏幕给遮挡住。
苏妄看着那摔下来了还犹如被扔到岸边还在扭动挣扎的鱼不停震动着的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才没一个冲动将那烦人的手机直接扔出窗外——不对，要扔也该扔他同桌的。
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他仿佛都能听见那一跳一跳的突突声，震耳欲聋。
头疼得不行。
他的同桌他妈的就是有病，就是傻逼。
他甚至一度担心和她说多话了自己也会被传染成傻逼，还认真计划过是不是该控制一下和她说话或发消息的频率，但有时看见她发的一些消息又会忍不住回复，于是最后那个计划还没实践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实在想掰开他同桌的脑壳看看她大脑的构造究竟是哪里缺陷了才导致她这么傻逼。
他烦躁地一把抓过手机，边稍稍侧过头斜睨着陈希，冷若冰霜的眸子似乎从眼角处迸射出无数道寒光，利刃般将陈希浑身剐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
可陈希浑然不觉，仿佛未卜先知般地早已在自己身上套上一层坚硬如铁刀枪不入的铠甲，那些利刃于她而言宛如砸在身上的棉花，对她并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甚至会让朝她猛力投掷刀刃的人感到一阵郁闷的力不从心，像是使劲了全力抡出的一拳却只是轻飘飘地打在了棉花之上。
于是她只是没脸没皮地朝着苏妄露出一个又大又灿烂的笑——
没办法，对着苏妄脸皮就必须比城墙还要厚才能将他拿下，虽然刚开始会有些举步维艰，但只要成功踏进他划的圈子里一步，那之后的每一步就会如履平地般好走——未来的陈希如是说。
那是个不带挑衅，不带狡黠，就是一个“你不觉得挺好玩儿吗”的笑——非要形容的话，就如同得到了新玩具的小朋友在拽着另一个小朋友和她一块儿玩，觉得快乐只是因为能够把玩具分享给另一个小朋友。
每当这种时候，苏妄总好像拿她没办法——
就是这种时候，这种两只眼睛弯得犹如月牙，眼角乖巧地下垂，眸子盛满了碎钻般闪烁着细碎又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的光，眼下堆积出卧蚕的时候，他便会像是一个被钉子扎破了的轮胎，里边的气缓慢地向外流去，直到最后瘪成一坨橡胶。
——他总会变成和她一样的笨蛋，在这种时候。
于是他不但没有把陈希的手机扔出窗外，也没有将和她的聊天记录直接删除，而是像个笨蛋一样点开了那些消息，手指滑动中快速地看了一遍。
【C】：苏同学
【C】：晚上好！
【C】：看电影呢？
【C】：看的什么电影？
【C】：给我介绍介绍！
【C】：我也康康！
【C】：快理我快理我！
诸如此类的，明明一条便能发完却巴不得拆成一个一个字发的消息——陈希确实想过这么做，但考虑到攻略进度可能会因此而直接变成负数，便折中了一下，勉为其难地改成了一小句一小句发。
陈希坐在位置上探头探脑朝苏妄那里看，但玩儿这种“偷发消息”的游戏自然是不能看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于是也没挨过去看，只能看见他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着，但具体在做什么就未可知了。
不过她倒是不太抱希望，毕竟这么傻逼又幼稚的事儿，苏妄要能陪她干那明天的太阳估计都要从北方出来了，简直奇迹。
没把她拉黑她都该谢天谢地了。
但她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有幸在活到十几岁就他妈亲眼见证了奇迹。
于是在看见苏妄发来的消息时，陈希第一反应是“我靠！！！”
她以为自己会激动得站起身大喊出来这一句，但或许是过于惊愕了，以至于大脑内在狂呼尖啸着，表面上却是静如止水的。
【苏妄】：下课记得买药。
点击发送键的苏妄觉得傻逼和笨蛋大概真的会传染，否则无法解释他此时此刻坐在这里，距离他同桌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为什么还要配合着她用微信聊天。
像个笨蛋。
手机震动，还未切出去的聊天框多出了无数条新消息。
【C】：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C】：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苏同学！
【C】：你是吧你是吧你是吧！
【C】：（发疯啦.jpg）
【苏妄】：别在这里发癫。
两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