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教诲
“嘭！”
“督学博士的官阶太低了，配不上我这侯爵的身份，我要去辞官！”
霍弘越想越烦，年岁相差无几的三个皇子平时见见礼就行了，那能一块待着吗？尤其是扯旗造反的李承乾、杀子传弟的李泰、蒙受奇冤的李恪兄弟仨。
李世民当皇帝是没得说，作为爹吧……太菜！
把小小年纪的太子李承乾养在东宫，成日严厉训责，施加了无数压力，同时又对聪慧的李泰宠爱有加。
搁自个与李建成的过往上没吸取到丁点教训，搞得俩儿子造反的造反，为了当太子的无所不用其极。
李恪倒一般，就是夸了句“英果类我”罢了，可是却种在了千古阴人长孙无忌的心里，最后被扣了个“造反”的帽子含冤而死。
“有志气！老夫带你入宫面见陛下，你给陛下拍桌子来一句，或者某再辛苦一下，详细告知于陛下。”李孝恭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嗨嗨嗨嗨……”霍弘傻笑了三息戛然而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送给对方，将猪蹄当成李世民狠狠地啃食。
“我决定了，明晚包下整个平康坊先带崇义他们长长见识，深刻的认识下堕落的恶劣性。”宴席结束，霍弘抬起胳膊，拿袖子一抹嘴，豪气万丈的说道。
唯一的听众李孝恭淡定的提着酒壶迈步离去，走的时候不忘自己作为媒人的百坛美酒，胡吹大气的言语对其心境没有产生毫厘的动摇。
“呃……我的话这么没分量吗？啊……”霍弘嘀咕一句，发出凄厉的哀嚎，李承乾哥仨呢，咋面对？
……
翌日清晨。
李纲与百家宗师带着弘文馆的第一届学子来到了皇城中工部所在。
李世民派出了贴身太监宗朋带着三小只皇子亦在此处等候。
宗朋的到来，自然是为了替李二当好眼睛和耳朵，知道三个儿子一天事无巨细的履历。
墨临、陆明君等隐世百家的宗师，包括李纲和孔颖达，完全是好奇，一大把年纪了，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虚怀若谷、汲纳万物心性的确值得称赞，可霍弘是个粗人呢，所以呢此时此刻只想爆粗口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是又多了个官衔，可陛下又没让你们来工部实习，都跑这儿来干什么？能给他们好脸色才怪呢。
“霍侯！”
“嗯！”
错乱的见礼声响起，霍弘只是淡淡的哼哼了一声。
李纲也没说什么，李承乾这三个皇子是来当学生的，又不是耍王爷架子来的，失礼的弹劾自然有远处窥视的御史来干。
“咳咳咳！都说说今日各自的工作安排！”霍弘右手虚握放在嘴边干咳几声，装腔作势的站在工部院内扫视着工部四司的大小官吏说道。
工部司是工部的首司，郎中刘仁轨理论上来说是第一个要发言的，实则是为了给装逼的霍弘一个台阶下。
“侯爷，我工部司依旧奉命赶制曲辕犁等物，由员外郎负责工部司的日常公务与运转，三位主事分别负责曲辕犁、耧车、水泥这三项着重事宜……”
“屯田司今日衔接之前对于各州县开荒事宜的清查与敦促，员外郎负责……”
“虞部司……”
“水部司……”
“下去做事吧。”霍弘十分臭屁的板着脸微微颔首，对每日公务有个详尽安排这种事，马周和刘仁轨已经习以为常，早在长安县衙那会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突然被问起，哪怕是没有腹稿，绝对有张嘴就来的能耐。
李纲等人神色各异，对工部四司有了一个初步的映象，工部司和屯田司的郎中，是跟着霍弘多年的老人，每日的公务有着精准详确的计划。
水部司郎中公输泽为公输家仅有的入仕之人，面对促然间降临的新颖问询，看得出真的是临场发挥的应对，回答的中规中矩，但放眼整个朝中百官的行列来看，也是中上游的水平。
虞部司郎中……没眼看，奇差无比。
相形见绌的巨差，也是霍弘刻意而为之，宗朋告知李二后，好给虞部司换个得力点的干将。
“韩瑗，给他们每人找本你们屯田司发往各州县的往来文书；孙处约，把工部司近十日的账册拿过来给他们看看。”霍弘摆手说话的功夫与马周和刘仁轨坐在了院中的茶桌旁，静静品茗。
陆明君笑道：“小子，你就是这么当侍郎的？”
“上位者劳人，中位者劳心，下位者劳力。如果事事都要我亲力而为，工部还要这么多的官吏做什么？”霍弘耸了耸肩膀说道。
墨临摇头道：“这就是你上差的时候搁这晒太阳喝茶的理由？”
“我很忙的！”霍弘对着来送文书的来济扬了扬下巴，随意拿了本文书翻阅起来，数息后拿笔就是一个“阅”字闪亮登场。
李纲等人可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工部行文。
大小事宜一目了然的阐述，虽然大白话夹杂文言文的内容让人有点不屑，可对于事情全面剖析、细致入微的描述，让李纲等学问宗师都有些汗颜，更不提整日吟诗诵经的弘文馆学子。
账册记录运用的复式记账法，也是令人耳目一新，几个数学大家当场就开始了核算类比，有点触类旁通的意味。
翻来覆去看了近百本文书，李纲等人发现了一个震惊的事——所有文书，霍弘只写了一个“阅”字。
而他们待院里看文书、账册的半个时辰，眼看着霍弘批阅了数十本文书，也都只有一个“阅”字。
“老夫心服口服！”孔颖达笑道：“唯独没想到朝廷的俸禄还可以和霍侯一样这么拿！”
“工部行文的样本你们都已经看过了，不妨想想自己若是作为一地主官，如何书写给下属的命令与上司的呈文，能不能将你们学到的东西运用到实际当中。
我给你们三日时间，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出一道切实的题目，让你们站在一个县令的角度，分别写一份给州衙和朝廷的文书。
这两份文书就是你们结业的考核，回去好好准备吧。你们可以作弊向为官的长辈求教，我呢，不会也没心思追究，只要两份文书的答案。
毕竟，我只是陛下任命的走过场的一个闲官，你们有多少学问和能耐，给你们授业的夫子非常清楚，不要因为一时的颜面而误了终生的仕途。
刘仁愿和韩瑗，你们当中应该有相当一部分人认知乃至于与其相熟，你们有些人看的文书，就是他们二人所写。
如今，他们的文书给了你们充当样本，建议你们还是沉下来好好想想，为什么会和他们有这般差距。
真正的强者，在于不断地击败突破己身，而不是与他人较一时之高下。”霍弘闭着眼睛晒着秋日的暖阳，躺在摇椅上懒洋洋说道。
李纲将弘文馆学子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抚须默默点头，率先转身离去，拥挤的工部院落转眼静谧了下来。
马周提溜着酒葫芦走过来问道：“侯爷，弘文馆的学子这般教诲考核孰为上策，三个皇子……”
“宾王，你说我和这三个皇子接触太密，会有什么后果？尤其是太子之位尚未定鼎的时刻、陛下可是正值年富力强的关头。”霍弘幽幽说道。
“某想岔咯。”马周摇摇晃晃的说道。
霍弘猛然起身道：“不！你没相岔！你只是单纯的喝高了！你上差饮酒这事我从来没管过，因为你喝多了也没误过事。
可偏偏在我今天心情非常非常不好的时候，你又喝多了，所以，以后你要是再敢在上差的时候喝酒，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人生！”
“此话当真？”深沉的语气让马周熄灭了说两句玩笑话的念头，挺身双眼迷离道。
“要不……试试！”霍弘淡笑道。
马周立马起身拍着胸脯保证道：“某以后上差时绝对滴酒不沾！”
说完急步离开，不远处看了会热闹的刘仁轨上前笑道：“侯爷这般吓唬的手段，宾王晚上就能回过味来。”
霍弘缓缓摇头道：“我没吓他！宾王肯定能察觉到我的诚心之言。”
“为何？”刘仁轨正色问道。
“有今天这一遭，我担心过不了多久，陛下会将你们二人甚至是王玄策他们几个悉数调离工部，宾王若是一如既往……”霍弘摇头终止。
刘仁轨听得出话中未了的余音，“侯爷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