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失却
不好！
程云脑海中立刻显现出这两个字。
该不会是张陌池的人被发现了吧？！
程云瞬间就意识到了这点，没有一丝犹豫，动作迅速地从身上随便拿了个东西，砸碎了离他们最远的窗户，这也是程云能扔到的最远的距离。刘晓苏和任琳听到这一声十分惊讶，特别是刘晓苏，因为程云刚才还不让他砸玻璃来着，现在自己却砸了，还这么突然。两人都以为是他们被发现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程云按倒在了窗沿上。
这个教堂为了建造得更美观，在外部的窗户上花了很多心思，也就导致了这片窗沿足够大，能让三人勉强匍匐在上面。
那些准备去抓人的人和教堂里的人都被这一声吸引了，于是放弃去查看那个地方，赶到了那扇打碎的玻璃前。
“怎么回事？”教堂里的赵哥朝着外面的人问道。
“不知道啊赵哥，像是被别人砸的。”正站在那扇破碎窗户前的人回道。
赵哥听到这个回答，摸着下巴喃喃道：“别人砸的……”他怀疑地看向正呆呆地愣在原地的张陌池。此时张陌池脸上的表情也十分诧异，似乎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些人可不管，他们认为只要不是自己人干的，就一律算是张陌池带来的人干的。
坐在阶梯上看着这一切的吴哥给旁边的徐哥使了个眼色，徐哥立刻会意地点点头，走到了还在挣扎着的张温遐旁边。他一只手抓着张温遐的衣服把张温遐粗鲁地提起来，然后在张温遐身后连带着他的胳膊将他禁锢住了，看起来像个环抱的姿势，另一只手则拿出身上的枪，对准了张温遐的太阳穴。
做完这些，徐哥转头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我劝你们赶快出来！不然，稍微一个不小心，我怀里的这个小可爱可能会没命。”说着，他还把枪抵得更紧了些，力道大得把张温遐的太阳穴都压出了一圈印子。
张陌池被徐哥这一句威胁拉回了神智，立刻朝他愤怒地大声喊道：“放开他！你们的承诺过我的！”
虽然十分慌张，但张陌池的心里还在想，自己明明没有让自己的人过来，为什么还会有其他人在？
不过不容张陌池再思索，面前用枪抵着张温遐的人已经开始倒数了。
徐哥‘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给你们三秒钟时间出来。”
“三……”
“哥，别管我了……你走吧！”即使张温遐被用枪抵着，身体也没有颤抖，除了声音有些嘶哑这一点，几乎听不出任何他面对死亡的惧怕，甚至还在劝着张陌池走，可张陌池又怎么可能丢得下他。
“二……”
“哥！”张温遐在张陌池被那些人殴打的时候，因为高频率的叫喊，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这一声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才从他快要报废的嗓子里发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张陌池根本听不进张温遐说的，他脑子里全部都是该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保证张温遐的安全，但是无论他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得过子弹，张陌池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管外面的人是谁，张陌池都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们出来面对这危险的情况，而且他们要是出来了，那些人肯定会以张陌池带人过来的这个理由说张陌池违约，从而顺理成章地杀了张温遐。
可是不出现……
“一！”
张温遐闭上了眼睛。
“等等！”
在徐哥正要扣动扳机的时候，教堂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几秒后，程云和刘晓苏就出现在了教堂的大门口。
程云当时做出砸窗户的决定实在是迫不得已，那些人已经发现张陌池的人藏身的地方了，他总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张陌池的人被抓吧？于是程云在没有时间思考的情况下，才急急忙忙砸碎了窗户，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被发现外面还有人后，程云带着刘晓苏和任琳趁着那些人还被破碎的窗户吸引，悄悄地从窗沿上溜了下来。他们刚准备去通知张陌池的人时，就听到了教堂里威胁他们出来的声音，在听清楚内容后，三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让任琳溜走去通知张陌池的人，然后程云和刘晓苏先现身拖延一下时间。
在他们看似有效的计划下，并不知道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这些人只要发现张陌池有带其他人过来，就会立刻杀了张温遐。
当张陌池看到程云和刘晓苏站在门口时，他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自己每次行动时都会有被人盯着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时断时续，没有任何威胁性？又是为什么在每次行动后，本该被发现的线索却没有被播报出来？那就算是没有播报警察也应该知道了那些线索，但警察又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查到他身上哪怕一点点？
现在程云和刘晓苏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答案。
“为什么……”张陌池看向两人的眼神空洞，嘴里喃喃着。
徐哥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扯了扯嘴角，对着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张陌池说道：“张陌池啊张陌池，你要埋伏的话也多找点人来嘛，这两个人能干什么？”
“不过……”徐哥提了提有些站不住的张温遐，在看清来的人是谁后也愣住的张温遐这才回了神。徐哥冷着声继续说道：“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这可不能怪我。”
模糊间听到这么一句话，张陌池立刻意识到什么，一瞬间瞪大了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张温遐奔去，同时嘴里大声喊道：“等一下！张温遐！快躲开！”
在门口的程云和刘晓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时，很闷但很响的一声就充斥了教堂。
“温遐！！！”
然后就是张陌池嘶吼的声音，震得天仿佛都要塌下来似的。
“嘭……”
徐哥放开了张温遐，快要失去意识的张温遐重重地倒在地上，短短几秒时间，地上就出现了一滩属于他的鲜血，而他的手臂甚至还在坚持往前伸着。
张温遐用尽最后的力气，张开了沾满自己鲜血的嘴唇。
“哥，别哭……”
随着虚弱到几乎让人听不清的声音，艰难举在空中的手还是失去支撑跌在了地上，在接触到刚形成的血泊时，溅起了几滴血珠。
张陌池仅剩的理智，也随着这一声彻底崩断。
教堂门口，程云和刘晓苏都震惊得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呵呵。”
张陌池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身体不受控制，自行挤压肺腔发出的声音。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有力气保持着站姿，因为他全身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听觉、嗅觉、味觉、甚至痛觉。
就算没有痛觉，极度的心理痛苦是不可避免的，但张陌池现在却保持着惊人的冷静，不动声色地从衣袋里摸出了枪。此刻，外面也传来了动静……
是任琳叫的人来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张陌池趁着混乱，在第一时间就到了张温遐的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张温遐，在教堂外自己人的保护之下，将张温遐带到了教堂的一个角落里。张陌池不敢多看张温遐，因为他怕自己会哭，于是转身就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教堂的这种环境下，那些人很快就因为突然的混乱处在了弱势，而张陌池在自己人的帮助之下，即使处在人群之中，也毫发无损地解决了不少人，此刻，他的脑中只想着让他们偿命。
而程云三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们在张陌池的人来了之后，就躲到了教堂外，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虽然在里面帮不到张陌池，也不能像他那样与人交手，但在外面，三打一总还是可以打得过的。
反观那些人，就显得十分混乱了。他们根本没想到张陌池还有这么一出，而且张陌池的人来得还这么迅速，他们的人这么久都没有搜到张陌池的人藏在哪里，以为张陌池不可能还带着人，结果没过多久就被死死地压制住了。
“咳呃……张陌池……你，你不得好死！”
张陌池一条腿曲着，膝盖狠狠抵在身下人的胸骨处，这里在刚才被张陌池开了一枪，现在还汩汩地冒着血，而现在张陌池的这个动作，无疑是加大了这人的痛苦。
经过刚才的混战，教堂里已经满是尸体了，张陌池的人现在都在外面，等着张陌池结束这最后一人的生命。
“谢谢你的祝福，我现在把它还给你。”张陌池笑着回道，转而一拳捶到了身下人的眼球上，发出‘噗嗤’的一声，这眼球很大概已经爆裂开了。
因为张陌池的这一拳，这人发出了更为痛苦的惨叫，整个身体也因为痛楚微微颤抖着。看到这人的反应如此激烈，张陌池脸上笑意更深了，他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水，又抽出身上常带着的那把匕首，动作十分利落地划破了这人的气管，然后一把抓起因为刚才激烈的战斗而四散的玻璃碎片，使劲塞进这人破开的气管内，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也被玻璃划出细碎的伤口。
这种程度的痛苦几乎让这人昏厥，不过张陌池可不会让这人就这么轻易的昏迷，他又拿起匕首，刺进了这人已经失了力气的肩里，这人立刻痛得瞪大了自己还完好的一只眼睛，神经也绷得紧紧的。
正当张陌池准备开枪杀了这人时，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正处于神经十分兴奋状态下的张陌池当然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三人。
现在张陌池正折磨的人，就是刚才开枪结束了张温遐生命的徐哥。
“张陌池……”程云看着讲台前的张陌池，试探性地先开了口，“先等一下……”
“等什么！？他刚才杀了我的亲人！”张陌池还没等程云说完，就激动的喊道。
三人都被张陌池这一嗓子下了一哆嗦，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张陌池。
张陌池的脸上沾着不知道多少人的血，全身上下的衣服也几乎都被血浸透了，要不是张陌池现在还在毫无障碍地跟他们说着话，三人都会以为张陌池受了很重的伤。张陌池的表情也很是骇人，瞪着他们的眼球几乎要脱离眼眶掉出来，嘴角还在扯着笑，但却没有一丝的笑意，只是单纯受着面部肌肉牵拉。
“我们都知道，但是……”任琳鼓起勇气，接着程云的话往下说，不过被张陌池拔出匕首时徐哥的惨叫声给打断了。
“嗯？”张陌池一瞬间就收回了脸上的表情，转回头平静地看着面部扭曲的徐哥，嘴里发出疑问的音节。
任琳刚才没有被吓到，现在看到张陌池突然平静了下来，反而有些害怕，她咽了下口水，还是决定继续说道：“他或许可以帮你顶罪……我有办法。”任琳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信誓旦旦，毕竟她可是个律师。
张陌池听到任琳的话，没有说什么，倒是地上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徐哥听到了，激动地咽呜道：“对，对！饶了我吧！你们求求他，让他饶了我！让他别杀我！”徐哥边说着边扭动着脖子艰难地转过头，称得上狰狞的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望着三人，与之前能迷倒万千少女的脸大相径庭。他似乎觉得三人比张陌池更好说话，对着他们连连求饶，脖子上暴露的气管和脸上残缺的眼球让三人看了直皱眉头。
“砰！”
没有一点预兆，张陌池就对着徐哥的太阳穴开了枪。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张陌池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声音柔地说道。但此刻张陌池的动作却跟他说的话一点都不相符，张陌池紧握着匕首，一刀一刀地划烂了已经断气的徐哥的脸，嘴里对着三人说道：“你们先闭下眼，别看了，有点恶心。”那语气温柔得几乎像在哄孩子。
教堂本就是神圣的地方，内部的设计也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站在讲台后的人，仿佛也充满了神性。而此刻正处在教堂中央的张陌池，浑身沾着血，在教堂的这种氛围之下，用如此柔和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却也看着圣洁。
三人都对张陌池这突然的转变有些懵，怕张陌池再一次激动，便照做了。
没过多久，张陌池温润的声音就在空旷的教堂响了起来。
“好了，睁开眼吧。”
这时张陌池已经到了张温遐的尸体边上，怀抱着张温遐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头，似乎张温遐只是太困，睡着了。
如果忽略他太阳穴上的骇人伤口的话。
张陌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扶起张温遐，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张温遐听般道：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