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苍兰闪身退回,身体紧贴墙壁,心提到嗓子眼,连呼吸都放平不少。
巨眼在走廊尽头盯了半晌,像是才反应过来到嘴的猎物竟然不翼而飞,头一仰,发出刺耳的嚎叫。
右手掌一抖,一把通身乌黑的重剑出现在苍兰手中,这把剑名叫“照影”,是她当初刺杀了某国军部大佬后从他的库房里拿的,据说吹发可断,削铁如泥,她一次都没用过,扔在空间的角落里积灰。
举起剑,光滑的剑身本该将她的脸映照清楚,但苍兰却发现,剑身上只有虚虚的影子,压根儿看不清别的什么。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因为眼魔硕大的前蹄已经狠狠砸在了墙上,九层高的门诊大楼分分钟摇摇欲坠。
在眼魔的前蹄第二次落下来之前,小小的黑色身影流星一般窜了出去。
随着几个起落,苍兰爬到了眼魔满是鳞片的壳上,手里的照影朝下一扎,像切豆腐一般,没有丝毫卡顿,轻松便刺破坚硬的壳,只留下一截剑柄还留在外面。
眼魔吃痛,身躯用力一甩,想把胆敢伤害它的这只蝼蚁甩下背去。
苍兰被这股大力晃得站立不稳重重仰倒,霎时间滑出老远,眼瞅着就要摔落到地上去,她顾不上后背的剧痛,左手拿出射绳木仓,对着另一面的住院大楼打出,在眼魔把她甩开前,顺着射绳木仓的钢索拔出照影滑到了十二楼的窗户里。
腥臭的风袭来,苍兰双腿使劲一蹬飞速后退,后背还没贴上墙壁,眼前的所有便整个都消失了。
她讶异抬头,竟是眼魔把整栋住院楼啃了个缺口。
钢筋水泥在它嘴里成了豆腐渣,嚼吧嚼吧三两下就给咽进肚里,还仰头打了个满是尘土的嗝。
苍兰的兜帽早就掀到后背,金瞳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在第二口来临前,她收起照影,飞身跃起。
半空中用斗篷裹紧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对着张开的血盆大口,毫无惧意跳了进去。
“不!”陈芳华远远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被巨大变异兽吞进嘴里,整个人差点崩溃,双眼一翻就要倒地,被许愿一把接住扶到墙角。
他们几个在外接应的人在大群低阶变异兽突然出现的时候撤到了街对面。
此时许言和李春生在外围用木仓阻拦着变异兽的靠近,许愿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风油精拧开,在陈芳华太阳穴和鼻子底下点,急得双眼通红。
他也看到苍兰被那头乌龟似的变异兽一口吞下,恨不得冲出去拼命,结果被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时希拉了回来。
“别去。”只见他嗫嚅着说了这么两个字,又抱着书包蹲回墙角一动不动,好似周围所有都与他无关。
许愿被他气得头发丝都差点竖起来,但也明白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能在心里记仇的小本子上默默记下一笔。
许言杀红了眼,开了那么多木仓竟然没有一头变异兽倒下,它们如同铜墙铁壁,堵着他们前进不了一步,想到医院里的四人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他把心一横,学着苍兰之前说过的,试着把异能附着在武器上。
手里的木仓由于异能的运转缓缓附上一层薄冰,打出去的每一发子弹也被冰层包裹。
“噗”地一声,子弹落到眼前苍蝇型变异兽的脖颈处,炸出一大团血花,跟刚才的久打不死形成鲜明对比。
他喜出望外,连开数木仓,直到那头变异兽头身分离倒地死亡。
李春生看懂他的做法,有样学样的调动自己的精神力,就见马路上停靠的一辆车慢慢溶解变形,成了一把巨型马刀。
马刀慢悠悠飞到半空,把伸长脖子要扑过来的变异兽砍出一脑壳血。
时希交握在一起的手紧了又紧,没有人注意到他低垂下的眸子中装的是什么。
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几人,竟然还卧虎藏龙,身负异能。
他轻咬下唇,敛去眸中异样,抬起头看向医院那边。不知道江猛是死是活,到底怎么样了,如果江猛出事,他该怎么办。
“喂!帮帮忙!”许愿抬起胳膊撞了撞神游的男生,示意他帮忙照看陈芳华。
时希愣了愣,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接过年迈的老人,让她靠在他瘦削的肩上。
如果没有用,他肯定会被抛下的吧,他如是想。
许愿把陈芳华交托出去,二话不说冲到前面,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苍兰给他的种子扔到地上,他的异能还不够厉害,只能勉勉强强生长出几根麻绳粗细的藤蔓,控制着藤蔓束缚住凑上来的变异兽的脑袋,和李春生的马刀相互打着配合。
趁着其他人都在对付变异兽,不会注意到身后,少年轻轻放下陷入混沌的老人,让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蹲在老人面前,苍白的手抬起,覆上她头发花白的头顶。
时希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深吸一口气。
谁也不知道他其实进化出了异能,还是最高级的精神系异能,他谁也没有告诉,只要和他接触到,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的变异兽或者变异种,他都能感受到他们是否身负异能。
而他异能的技能就是——掠夺。
他能够夺取他们的异能为自己所用或者升级自己的异能,不然为什么就凭他和区区土系异能的江猛就能在超市里待那么多天。
“兰兰…”混沌的老人喃喃开口,哪怕在昏迷中也挂念着自己的小孙女。
时希呼出一口浊气,无力放下了手,算了,要变强也不差这么一个。
苍兰屈着身子,沿着滑腻的喉管滚进蠕动的腹腔。
右边脸颊不小心被口腔内尖利的牙齿挂了一道口子,流了几滴嫣红的血。
她从空间掏出地摊灯,跌跌撞撞朝散发着红光如篮球般大小的心脏走去。
从记忆里得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哪怕被高阶变异种咬伤她也不会被感染,所以脸上受了伤也混不在意,一心只有那个红色光球。
她的精神力异能是吞噬,也不知道到底能吞噬什么,腹腔内氧气不多,容不得片刻耽误。
在手按上柔软心脏的那一刻,苍兰能明显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力量通过手臂不受控制疯狂涌进自己身体。
伴随着脑袋一阵剧痛,记忆碎片开始飞速组装又打散,让她无法窥得全貌,零散的记忆在脑海里冲撞,星星点点,无法掌控。
红色心脏渐渐暗淡,在力量枯竭的那一瞬间化为黑灰。
苍兰顾不上其他,她身体显然负荷不了那些力量,浑身如针扎一样疼。拿出照影,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插,再狠狠划开,柔软的腹腔霎时破开了一道大口,从口子里还能看到乱七八糟的地面。
跳出腹腔就地一滚,苍兰瘫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余光暼见飞奔而来的爸爸和堂哥,她终于安心闭上眼,让自己陷入黑暗。
在昏过去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家人的意义就在于无论任何情况下,都可以放心交出自己的后背。
明亮的实验室内,透明的玻璃柱里泡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物种,一排一排的铁笼里关着的无数暴躁动物正在不停嘶吼,最里面的笼子挂着好几条手臂粗的锁链,而锁链的一头扣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小小的人儿手脚脖子和腰都被铁链扣住,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曲着身子坐在笼子里。
她缓缓抬头,双眼如古井深潭般寒凉。
苍兰猛地惊醒,如溺水后刚刚获救般大喘了几口气,等缓过来,抬手按住了太阳穴。
这已经是她醒来的第三天。
没有找到房车,江猛和李烈找来了一辆大巴,把大巴里的座位拆掉,放上铁架床,就成了能住人的“房车”。
一家人在车尾的位置特意隔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间,摆上单人床和漂亮的梳妆台,一米二的架子上挂了整整一排新衣,窗户上挂了带着蕾丝边的粉色窗帘,这里俨然是个少女的闺房。
车头是驾驶室,还围了一圈铁栅栏,形成一个安全的空间,接着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各种物资,物资后隔着一道帘子,帘子后放着张铁架单人床,李烈和江猛就住在这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早上就把铺盖卷起放到第二层。
之后的许言和许愿如出一辙,他们后面是新救回来的陈琳和林宝珊母女,然后就是李春生和陈芳华,最后是需要保护妹妹的李承德和没有存在感的时希,再末尾就是苍兰。
斗篷已经被陈芳华清洗干净,还带着洗衣液的清香,脸上的伤口也贴上了纱布。既然醒了就没打算再睡,苍兰下床蹬上自己粉色的兔子拖鞋,从衣架上扒拉出一件白色的钩花长开衫套上,踢踢踏踏从后门下了车。
车子停靠在离花蔷市区十五公里处的一个农家乐院内,陈芳华带着陈琳和林宝珊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做饭,李烈和江猛在四周巡逻,李春生拿着块废铁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李承德则是和许言许愿以及时希一起打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