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陋巷箪瓢，随遇而安
毕颜和毕玉出了厂门口，左拐走了一百多米的泥沙路，然后穿过马路，走了大概五十米，进入陶冲市场。毕颜带毕玉去路边的杂货店里买了洗漱用品和一双拖鞋。
“阿妹，想吃什么菜？”毕颜问。
“随便买些回去煮就好了。我们出门的时候，你不是泡了鱿鱼干和干贝吗？买个西兰花炒鱿鱼。买把青菜，蒜蓉炒。再煲个乌鸡汤。菜买回去，我煮。你大肚子，不宜下厨。”毕玉说。
“好。我存完钱回来买。现在带你去打电话。”穿过卖鱼的地摊，姐妹俩来到一家公共电话店，里面有几个室内电话亭，每个玻璃亭内有一部电话座机、一张高脚塑料凳。这家店隔壁是一家影像店，门口挂着的黑板上写着“影碟出租”。
“阿妹，给钱你打电话回家。”毕颜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抽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毕玉。
毕玉没接，笑着说：“我有钱，不用给我。”
“你要买什么，跟我讲，我帮你买。”毕颜见毕玉拒绝，就把钱放回包里。
“知道了，大姐。赶紧去吧，不然银行下班了，你就白跑一趟了。”毕玉催促。
“市场出口处有一家银行，很近。如果你打完电话，在这里等我。”毕颜吩咐。
“好的。”毕玉点点头。
毕颜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时，文致远回来了。
“阿妹，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告诉姐夫一声，让我们去接你。”文致远看见毕玉手上拎满东西，欲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姐夫，不用，不重，都到家了。”
文致远尾随这姐妹俩进了屋。“阿远，你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就回来，万一厂长看到，又不高兴了，又要到老板那里打小报告了，让姐夫难为情。”毕颜温柔提醒。
“那……我先回去上班，等我下班，我们请阿妹去外面吃饭。”文致远犹豫不定。
“姐夫，菜买回来了，自己煮，营养又健康。你先回去上班，下班回来尝尝我的厨艺，看看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毕玉笑着说。
“好的，你想吃什么，让你姐带你去买。”文致远说完，从裤袋里掏出钱包，从中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毕玉。
毕玉犹豫了一下，接过钱，“谢谢，姐夫。”
“自家人，甭客气。”说完，文致远走出门口，上班去了。
“姐，钱给你。你负责买菜，我负责煮。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毕玉把文致远给她的钱递给毕颜。
“好。”毕颜接过钱，笑靥如花。
“阿妹，你饿不饿？现在离你姐夫下班时间还有四个钟头。我刚才在蛋糕店买了两袋烤包，你要不要试试？挺好吃的。”毕颜看了看横列第二的铁床上铺的闹钟，关切地问。
“我很少吃西式面点，烤面包应该很上火，我害怕脸上长痘。我还是煮碗面吃吧。”毕玉果断地拒绝。
“难怪阿妹的皮肤这么好，《黄帝内经》有没有带来？”毕颜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养生对毕玉来说是最重要的。
“大姐，你现在怀孕，平时多读书给肚子里的宝宝听，或放点古典音乐熏陶，宝宝出生后聪慧过人。”毕玉笑着说。
毕母怀四胎时，刚好香港回归，毕玉每晚都读书给毕母听，其实是读给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听，陈老太说这是胎教。毕玉的外公是一名中医，毕书出生的前一年因病去逝。毕玉外公去世，陈老太黯然神伤，毕母让毕玉一有空就去陪陈老太说说话，直到毕书的出生让陈老太豁然释怀。
“阿妹，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看碟片，《还珠格格》百看不厌。”说完，毕颜瞄了一眼折叠桌上凌乱的光盘。
“《黄帝内经》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医学典籍，但其内容又不仅限于医学，而与中国古代的哲学、天文、地理等学科密切相关，是一部关于哲学和自然科学的综合著作。”毕玉不疾不徐。
“阿妹，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天生就是读书的料。《黄帝内经》我压根看不懂。要不，趁现在有空，你概括下重点，让我对中医也能有一些初步的了解，不然孕检的时候，医生讲什么，我都不懂。”毕颜坐卧不安。
毕玉会意一笑：“医学作为以治疗疾病，维护人体健康为目的的学科，归属于自然科学的范畴。但医学在其本性上并不仅属于自然科学，它更蕴含着社会科学的内容。所以西方有的医学家认为与其说医学是自然科学，不如说是社会科学更为合适。因为与人有关的学科就不仅是自然科学所能涵盖，必然蕴含着社会文化的内容。我国古代的医学家从来没有把医学看成是孤立的为医学专家所垄断的专门学问，而是把它放在天地自然和社会文化的大视野中来思考的，所谓‘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长久’。”
毕玉接着说：“中国古代的学术是一个以一贯之的统一整体。中国古代的学问并不像源自西方的现代学术那样有着明显的学科划分，而是有着一个普遍的大道贯穿于一切学术之中。”
“一阴一阳之谓道，外公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外公在世时，整天说阴阳，听得我和毕如一头雾水，又不敢问，怕挨外公骂，说我们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提起外公，毕颜想到的都是他的好，医者仁心。
“《黄帝内经》医学著述写作于诸子百家学术争鸣的年代，与诸子之学相互倡和，对诸子学多有吸收，并深受其影响。从《黄帝内经》文本看，黄老道家，《周易》与《黄帝内经》关系最紧密。如老子的无为思想，庄子的真人、至人、圣人、贤人人格，在《黄帝内经》的很多篇章中出现，《黄帝内经》多处引用《老子》、《庄子》中的语言。可以说，在价值观上，《黄帝内经》与黄老道家是一致的，认为人类的道德是一个退化的过程。有的学者将《黄帝内经》看成是黄老学派的著作。这也是《黄帝内经》托名黄帝的内在根源。”毕玉说。
“外公在世时，医馆的案头就放着一本《道德经》、一本《庄子》、一本《周易》、一本《黄帝内经》，我和毕如敬而远之，我们根本看不懂，也懒得看。阿妹，什么是‘道德’？这个词对我们来说，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毕颜问。
“外公说，道德是指一个人讲大小、有分寸、知是非，且是非要放在心里头，不要放出来，说出来会得罪人。得罪人对自己是不利的。心里清清楚楚，嘴巴要稍微缓和一些。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人不能看透，一定要看开。外婆说，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知己知彼，拿捏自己的大小，说话注意分寸，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非常重要。一个人没有是非就会糟糕透顶，可‘是非’一讲出口就是‘惹是非’。所以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话办事要考虑对方的立场、顾及对方的感受、给对方面子。”毕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