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的模式
拉斐尔的故事相当耐人寻味。他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说明了有操纵欲的人是如何重复他们的行为和模式的,以及为什么他们的历史很重要。
我想首先从拉斐尔的角度来讲述这个故事,来展示当他反复考虑和索菲亚关系破裂时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基于他本人和其他相关人士对事件以及对他的想法的描述改编而来的。以这种方式来讲述,可以让我们深入地洞察类似于拉斐尔的人以及他们的受害者的动机和心理。
拉斐尔独自一人坐在他那间平淡无奇的公寓里,他十分气恼。他飞快地喝完了最后一点咖啡,在满溢出来的烟灰缸里捻灭了香烟。他的手机显示0点14分,但他压根没想睡觉。他正在想索菲亚。他待在这里,而不是在他们共同的家,这全都是她的错。她就是知道怎么激怒他,她知道她要是做了他会怎么样,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他缓慢地站起来,下定了决心:这一回他不会让她得逞了,他不会再听她胡言乱语了。是他来决定什么时候结束,而不是她。他走出前门,步入黑暗、寂静的街道。
3点04分,他走到加油站,他知道索菲亚在那里上夜班。他站在上了锁的玻璃门前,看着她忙乎,继续着她的生活,丝毫也没有想到他和他的痛苦。
她透过窗户看到了他,他笑着挥手。他想象自己遭受的不公正,这发自内心的折磨推动着他前进。甚至在那一刻,他还记起了家里墙壁上那道长长的黑色印子,那是在一次争吵中索菲亚跌下楼梯时鞋子刮出的擦痕。她的脸颊因此骨折,人们为此叫来救护车,还有警察。这对她来说还不够。她尖声喊叫,说是他把她扔下去的,骂他是个混蛋、是个恶霸,这都叫他难堪。
当她为他打开门时,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警察已经看透了她的真面目,他心里这么认为,他们知道她是一个骗子和婊子。要是他们相信她的话,为什么他们在警告他别惹麻烦并且释放他之前,没有让他在监狱里待上超过二十四小时呢?
索菲亚翻了个白眼,问他在那里干什么。他慢慢地往前走,面带笑容。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她顿然醒悟时脸上的表情。
突然之间,他把她拉到身边,她尖叫起来。他用双手掐住她的喉咙,止住了她的叫声。他很清楚他们在闭路电视摄像头的监控之外——他早就这么谋划好了。
“对不起,”索菲亚勉强喘着气说,“我很抱歉。”
某种深刻的原始的本能告诉了索菲亚该说些什么。她过去所有的有关拉斐尔的经验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迅猛地涌向大脑的过滤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特别的夜晚,在那个特别的时刻,这就是他想听到的话。他站在她身旁,听她努力承认错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特别的夜晚,在那个特别的时刻,他停手了,确信他控制住了局面。又轮到他掌控了。
拉斐尔要了一包香烟。
3点36分,警察到了——一个路人听到了尖叫声,打了报警电话。
拉斐尔被逮捕了,当他被带上一辆等候的警车时,索菲亚又愤怒又惊恐,对着他尖叫不止。
人们仍然坚信,家庭暴力是夫妻之间的问题,而不是个人的危险行为。我曾经听专家说,他们不应在这一类争端中偏袒任何一方,就好像它们只是吵架,而不是有关操纵的平权运动。不应该忽视这样一段历史:它把操纵和暴力视为两个人之间的争端,其中双方都有同样的责任。这是一种错误的判断。
索菲亚拿到了限制令。
一个月后,拉斐尔认识了奥尔拉,他对她讲起有关他的疯狂前妻的所有事情,说她打电话给警察,还编造了关于他的谎言。奥尔拉很有同情心,她听说过很多不太妙的分手故事。奥尔拉不清楚她听到的东西有多重要,但那里面有点儿令人不舒服,这是直觉在告诉她,在拉斐尔身上看到了她无法信任的东西。不过她觉得听从直觉的话,显得武断又无礼,就放到一边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奥尔拉发现拉斐尔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他不喜欢她的家人,他们也对他没有好感。他想要控制她所做的一切,而她发现自己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有一天,奥尔拉觉得她受够了。
“结束吧,”她说道,“我们两个人都不开心,这只会让我们两个都痛苦不堪。是时候离开了,拉斐尔。我们俩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拉斐尔并不同意,他试图让奥尔拉重新考虑,但她又客气又坚决。拉斐尔搬走了,不过他十分恼火。他告诉他的朋友们,他知道肯定有另外一个男人存在,他要去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说他不打算接受。
一天晚上,奥尔拉外出和朋友们喝酒,拉斐尔让自己“偶遇”了她。他走到她面前去打招呼。他询问,他是否可以“就说几句话”。奥尔拉有点恼怒,不过为了避免与他争吵的尴尬,也不想在大家面前给他难堪,她同意出去,坐进了他的车子,最后一次聊一聊。两天后,她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他重新获得了控制权,他再一次取得了平衡,他赢了。拉斐尔若无其事地过着日子,很快就在他工作的地毯店被捕。他被带走时,同事们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他没有否认杀害了奥尔拉,但他告诉警方,她必须知道她不能那样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