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自知不配

互联网普及的时代里，一向就宅的程昭昭并不会觉得无聊。偶尔休息一下，她便爬在床边，看着毫无生气的许跃。

他的脸真白。

他的皮肤真好。

他看起来好乖。

次日早晨，许跃醒来时，望着天花板，有些茫然。缓了缓，他偏头看向趴在床边睡着的女孩。

闭眼。又睁开。

双眸中是痛苦与无助。

程昭昭睡得并不安稳，几乎是半梦半醒，夜里时不时还会观察一下许跃的情况。再次睁眼，天已经亮了，她看到许跃醒了。

“许跃，怎么样，难受吗？”她有些惊喜，语气关切。

许跃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也就偶尔眨眨眼，活像个木偶。

程昭昭只觉心理莫明有些刺痛，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可他只是抽出手，往边上移了些，侧身背对着她。他说：“别碰我，脏……”声音颤抖，有茫然，有恐惧。

“许跃，别怕，别怕，没事了。”程昭昭声音很轻，想再伸手，又怕再引得他排斥。她坐回椅子上，轻叹。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良久，她又起身，绕到病床的另一边。定睛一看，她愣了。

“不哭了，我在呢。”她用手指轻轻抚去他眼角的泪滴，将人揽入怀。

这一次，许跃没躲开，可是眼泪却如同决堤，怎么也止不住。多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他哭得撕心裂肺，什么也不愿说，什么也不愿想。

程昭昭也是极有耐心的，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我好脏……我脏……”他不断呢喃着、颤抖着，明明是清醒的，却仿佛陷入了梦魇，囫囵地说着呓语。

有些事情，不用询问，已然能看明白。心疼有之，愤怒亦有之。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她难免手足无措，害怕刺激到他，连问与不问都开始纠结。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似乎是哭够了，他终于愿意交流了，但声音很小，带着鼻音。

“不会。”

“为什么？”

“那你希望我看不起你吗？”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

许跃摇头，抓住了她的衣服：“不要……不要……求你了……”即便是面对那些侵犯他的人，他也未曾如此卑微，唯独面对她，他低入尘泥。他这半生，难得感受到些许善意，他真的好想好想抓住，然后再也不放手……

“不会的，不会的，乖啊。”她轻声哄着。

“谢谢学姐。”他小声道。

气氛太过沉重，程昭昭试着转移话题：“先前还叫我昭昭呢，现在又叫学姐了？”

他只是道歉：“对不起，先前是我失礼了。”

唤她名字，是想拉近距离；唤她“学姐”，是重新拉开距离。

许跃不是认不清现实的人，相反，他将现实看得太清了，所以反而畏手畏脚。

他喜欢她，却没有喜欢的资格。

她本该如神般耀眼，而不是被他拽入泥潭。

他自知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