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奇怪的人
那日太子独自一人离开国公府,结果在小街挨了顿揍。并非太子身边无人可用,而是他故意没告诉任何人,只因他想送“昭宝”一个惊喜。
否则太子是不会挨揍的。比如现在太子穿着小厮衣裳,躲在后罩房小屋,而穿着太子衣裳在院子里到处跑的,其实是他的替身。
那替身功夫相当不俗,三名刀客合围也拦他不住。替身看起来很年轻,估计与太子年纪差不许多。他还故意藏拙,给那三名刀客造成一种错觉,总感能一刀劈死他,可刀客的刀却总也碰不到他。
太子身边还有一名护卫,可那护卫一直没出现,反而是七小姐唐昭手捧弩机,不时发射。可惜七小姐的箭法实在是不怎么样。当然,天很黑,姑娘敢于向刺客发动反击,已值得称道。
值得一提的是,苏瓶并不知道太子住在后院。他还以为那白袍男子是七小姐院里的护院打手。苏瓶还有些纳闷,这护院为何故意不使出全力。
要说大司马卫队的反应速度是真的很快,望楼上号角声刚一响起,几个心跳的时间就听到隆隆的马蹄声。没用多久,光头战将史茂盛就冲了过来。
三名刀客落入包围,无心再战,分头逃窜。
但见一人竟向六小姐府跑来。
眼瞅着那刀客飞身上墙,再一纵身就跳到六小姐宅院的后罩房上,当时苏瓶正蹲在罩房屋脊后面看着热闹。
不想立武人的人设,可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自己还能主动给刺客让路不成?
苏瓶叹了口气,抓起一块瓦,迎面砸向那人脑袋,“砰”的一声,瓦片砸得粉碎,砂砾粉末四溅。火把闪耀红光,光束下看去,那人脑袋好像被拍碎一般。那人身子一挺,就从屋脊上滚了下去,被追来的骑兵当场按住,五花大绑。
要说那刀客也是够倒霉的,谁能想到这房顶上藏着一个人,慌乱逃窜间就没躲过这探头一击。
“哇!姐婿好厉害!”
“嘿嘿!厉害!”
屋檐下传来十七公子唐延的叫好声,紧接着又传来十二小姐唐媏的稚嫩声音。
苏瓶向下望去,小男童举手跳脚,小女童鼓着掌。
这时见一人飞身上房,是那个白袍护院,他盯着苏瓶上下打量一番:“某家姓黄,你是何人?”
“六小姐赘婿,姓苏。”
“师承何人?”
“不方便讲。”
“是佛家,还是道家?”
“佛家。”
“好,我记住你了。”
说几句,他就跳了回去,苏瓶觉得这人怪怪的。
后院闹出好大动静,被大司马卫队包围起来,并开始清场,不允许看热闹。
别等人轰,苏瓶主动跳下房子,打算把两个孩子送回沁香小筑。
刚走到第二进院,见六小姐唐梅推开窗户,问苏瓶后面发生什么事?苏瓶说,三个刺客闯入,已被你家护院和卫兵拿下,不必惊慌。
唐梅问:哪个护院?
苏瓶道:姓黄。
唐梅一皱眉:姓黄?我家没有姓黄的剑客,你是不是搞错了?
苏瓶没在意地道:那我不知,反正他说姓黄。
唐梅靠在窗边,单手扯着薄薄的睡袍衣襟问:“那护院长甚模样?”
苏瓶道:“天黑,看不大清楚,不过他身形与我差不许多,年纪也相仿,嗯…,是浓眉,方脸,说话声音粗重。”
“黄顶天……?”唐梅低声呢喃,陷入沉思。
苏瓶仰头问:“黄顶天是谁?”
唐梅缓过神来,面带警觉之色:“你别问了,以后再告诉你。”
唐梅刚转过身去,又转了回来,居高临下地问:“我那样小声,你也能听到?”
苏御狡黠地笑了笑,没说话。
唐梅哼了一声,扭头回去,让丫鬟下楼,把两个孩子招呼上来。
当天夜里,七小姐的宅院里一直都闹哄哄的,不知何时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人也没有了,连七小姐唐昭也不见了。大司马卫队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好像保守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翌日,苏瓶继续带着一众丫鬟,和唐梅重点培养的三个侄子唐柳、唐青、唐肥,在大仓里找毛病。
找毛病的过程,是熟悉工作的过程,也是大家熟悉这位入赘姑爷的过程。无人不奇怪,这年纪不大的赘婿,是如何未卜先知似的知道那么多事。
正如冯蝶说,姑爷别不是天神下凡吧?甄平儿说,真让你说对了,前几日姑爷还当雨公子,即便不是天神,也是地仙了。
奴才与主子开玩笑,倒也不稀奇。苏瓶面善,奴婢们就容易与他亲近。近则不逊,有的丫鬟不知深浅,就要立威,比如揪住王锦儿的耳朵不放,让她好一阵求饶。
那王锦儿说话没个把门的,在国公府里历练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进。
这姑娘长得倒是不错,一身飒气,鹅蛋脸,细眉长眼,高扎单马尾,身形瘦长,周身上下干净利落,颇有武人风范。平时带着一把短剑在身上,经常说要为她家小姐拼命。
小时候唐梅脾气就不好,去谁家串门就容易与人家小孩打架,那时王锦儿就体现出了英勇无畏的一面,替她家小姐冲锋陷阵。
据说她们一群小姑娘,在宁侯府把十二公子唐典胖揍一顿,只因为唐典撩闲。这时苏瓶还听说,唐典是一位断袖公子。
苏瓶突然想起第一天来国公府时,婚礼现场有高鼻梁的四公子唐宽;浓眉大眼的五公子唐剑;还有脸型瘦削,笑嘻嘻目光玩味的公子,他就是十二公子唐典。与唐梅同岁。
回想他的笑容和目光,让苏瓶感觉好一阵不自在。
“十七硕鼠,已清理十四个。现在大家见到姑爷,都吓得战战兢兢,恨不得躲着走路。”朱桃一副得意模样说。
当时苏瓶正在看账本,没吭声。
冯蝶故作鄙夷之色,手指戳向朱桃腰间,小声道:“就你话多。”
朱桃不高兴了,回说几句什么。
听小丫鬟在身后嘁嘁喳喳,苏瓶把账本放下。
此时甄平儿王锦儿已不在苏瓶身边,因为她们被唐梅安排到西大仓和粮仓。
唐宽提供的那份名单上,三个协办不好解决。尤其是三老爷唐仁的庶子,长得像牛头梗的唐冠礼。
协办去留,需要宗正府裁决。要想换掉他们,就要用他们的原生家庭兄弟来换,这样才容易通过。可三老爷家里只有两个儿子。
嫡子唐雄参与家族排行,是为六公子,在神策军中服役。而庶子唐冠礼就留在家里搞些经济事务。
要说他家也是奇怪,唐仁老婆不少,儿子也没少生,可就是养不活。据说已经夭折六七个了。苏瓶估计,这可能与贵族圈里严重的近亲婚姻有关。
清化坊里的傻子可不少,都是近亲结婚的产物。眼距宽,目光呆滞,语言迟钝或丧失。也有外表正常,心性不健全者,经常闹出一些笑话。
再比如国公府里这帮公子小姐,大半都是近亲儿,唐梅也是。安国公唐琼的祖母就是公主,唐琼的结发妻子又是公主,正是唐梅的母亲凤阳公主赵玉凤。
苏瓶就觉得唐梅这不近人情的火爆脾气,可能也是近亲结婚导致的。
自从她当上大仓督办之后,变得更焦躁了,三座大仓简直不够她忙的。一匹掉毛的老驴骡,拉着一台吱吱呀呀的破车。她坐在车里一忽儿向东,一忽儿向西,风风火火,忙得不行。
其实苏御觉得她都是在瞎忙活,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熟悉大仓工作,而感到焦虑,希望用勤劳来抵消焦虑。
“苏宝玉!你过来一下!……喂!你少跟我装聋,我知道你耳朵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