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丈红尘发于微末
姜乾“看见”，一种有别于生气，有别于死气，亦有别于当日中年书生用印时泻出的锦绣之气，一种全新的气缭绕在凡民们周围，虽然稀薄至极，若有若无，但确确实实就是一种全新的气。
“这就是红尘气吧？”姜乾心想。
“也不知有什么奇妙之处。”
姜乾对此很有些期待。
因为他发现，【掌控生死二气】并非只局限于【生气】和【死气】，而是区域内存在的，一切类似于生死二气这样的气象皆可掌控。
当日，他看见一种全新的锦绣之气从中年书生体内中散发出来，他心中立刻明白，“我可以调动它们”，不过，这作死的念头他也只在心里转转，没有付之行动。
可对这凡民身上散发出来的红尘气，姜乾就没这顾虑了。
随着青禾将一个巨大的中空铁墩堵在出水口，水势顿止，再用精妙术法调整周边岩石，将之彻底嵌入大地之中，最后在调节阀上转了半圈，大股受控的水流迅速注入蓄水池内。
当二人从池底跃出，看到的却是凡民们依旧闭目仰头，脸带愉悦的神色，仿佛还没从那场瀑雨中清醒过来。
两人相视一笑，青禾对仝子义道：
“你带人在水池边修个小屋，我将调节阀的操作引入小屋中，你们就可以根据自身需求控制出水大小……放心，地下那条水脉非常巨大，别说只你们这点人，便是再多十倍百倍也毫无问题。”
“好，好，谢谢，谢谢！”仝子义激动得对二人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两人感受到他发乎至诚的心意，再扫了眼其他凡民，轻声道：“我看今天大家都很高兴，大家都放松休息一天吧，家园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也不急在这一两天。”
说罢，他和青雨两人悄悄退出了人群。
……
“五月初一，我们要牢记这个日子，以后每年的今天，咱们都要像今天这样庆贺。”
这些日子，大家虽然辛苦，各种收获却也极丰。
他们脚下这片土地，既是危险无处不在的蛮荒，也是珍藏无所不有的宝库，只要能付出劳动和汗水，就能有满满的收获。
这些日子，青壮们的大半精力都消耗在了采石、伐木、开荒这些事情上，但只是“闲暇时”的渔猎采集，便足够支撑他们这百余人吃用，再加上青雨青禾考虑充分，预备的物资异常充足。
今日庆贺，大家集思广益，你出一头白羊，我出一头野鹿，他出一篓野果，琳琅满目的摆出来，倒也像模像样。
翻滚烤羊滴落的油脂让火焰更盛了几分，火光映照在人脸上，连人们的双眼都似被火点燃，明亮异常。
仝子义端着和几个老人一起利用各种采集回来野果自酿的、还有些涩口的果酒，只是轻抿了一口就已有些熏熏然，便趁着酒兴说道。
这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在大家的热烈讨论中，【丰水节】诞生了。
大家集体创造了一个自己的节日，场面变得更加喧嚣欢腾，以往那一个个疲劳空洞，除了一些最原始念想就再没有其他的思维，忽然就变得缤纷灿烂起来。
姜乾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置身其中，他比在场每个人都更加明白这场庆贺的意义，因为他能与所有的凡民共情。
但他又疏离于这场庆贺之外，红色的火光升腾，但照亮的永远是别人的眼睛，他只是于这片虚空默然的注视旁观。
待到尾声，孩子们已在父母怀中睡去。
但人群却没有散去，气氛反而变得郑重起来。
仝子义弄了一块大门板立在自己身后，手上拿着一根柴火棍，在大门板上勾勒着新的计划。
“现在，水源问题彻底解决了，明天，咱们把小屋建起来，再挖几条直通向外的沟渠，所有用水问题就都解决了。
这样一来，咱们每天就能节省出至少十个青壮劳力。现在咱们吃用都足够，无论采集来的野果野菜还是野物渔获，都不耐久存，所以，这多出来的人力全都投入到采石和伐木上。
别嫌累，也别觉得外面堆得那些材料就足够，按照我的计划，还差得远呢！”
“水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住的问题，现在这种临时住所，我不说大家都知道条件有多恶劣。
为了不过多侵占有限的灵地，咱们只在边缘围了一圈，咱们这一百多号人，人挨人的睡都嫌挤。
那些明明带着妻儿老小却不得不分开住的应该最能理解这种苦楚吧？
咱们要彻底改变这一现状！”
人群中，不少精壮汉子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嘿嘿笑声，但听到老人最后那掷地有声的言语，眼神却都变得火热起来。
“我是这么考虑的，一方面，咱们要尽量避免清灵之地被占作他用，另一方面，咱们所有人的睡眠休息也必须得到保证，且所有人都应有个更大的私人空间，每个家庭都要有套自己的房子，不然，何谈落地生根？
地上空间有限，那就往天上去，反正这里不缺高大结实的木料，建个五六层的房子并不难……”
他边画边说，一个别出心裁的建筑样式逐渐在大家脑海中成型。
姜乾将这栋房屋在意识中模拟了出来，生出强烈的既视感。
“这不就是围屋吗。”
从高处看去，这就是个标准的圆环，就像个胖大的甜甜圈。
在地面，这栋房屋一点都不侵占半径十米这片清灵之地，基础全建在他能观照的区域之外，内环刚好卡在区域边缘位置，外环则在六米之外，若只是如此，房屋全暴露在蛮荒环境中，就是妥妥的杀人凶宅了。
匠心处从第二层开始，作为基础支撑的第一层向上空挑起两三米的高度后，从第二层开始向内侧挑出两米，这片区域专门用于睡眠，足够安放下一张两米宽的大床，至于其他活动空间则全在另六米区域。
按照仝子义的计划，整个围屋会有六层，第一层因为全在清灵之地外，所以，未来用作仓库、厨房、食堂等公共区域，从第二楼开始的五层则全都是私人空间，建好后平均分配给每人。
姜乾大概心算了一下，就知道彼时将有超过三千平米的待分配私人空间，平均每位凡民都有近25平米的私人空间，若是三口之家，就是个七十五平米大的房间。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卧室比较局促。
“这还是青禾先生给我的灵感，他说，清灵之气会自发的往天空升腾，我这人天生抠门，见不得它们白白浪费，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仝子义一边享受着被上百双目光的“炙烤”，一边叹息道：“只可惜这片灵地太小，六层楼就是极限了，而且，为了确保灵地本身的状态，内挑六尺就是极限，再多就得不偿失了……我也只能想出这个糊弄的办法了。”
见他如此，众人纷纷道：“可以了，可以了，这已经非常好了！”
“仝老大，从今儿起，我再也不跟你别苗头了，你就是我的老大！”
“头儿，您就说罢，现在咱们该干什么……我现在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
众人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喜悦和臣服，仝子义却驽着脸道：“你们要是觉得这法子可行，那就听我安排……现在，统统去睡觉，睡不着也得拼了命的睡着，咱们的任务可重的很呢，没个好状态可不成！”
之后的日子，区域内变得冷清起来。
连那些老幼大多时候也都从区域内消失，偶尔进来几个，也都是带着任务，查看蓄水池的水位，照顾菜地，采摘成熟的菜蔬，并随采随补，也不知是种子的特别还是清灵之地的特殊亦或是这片区域的气候等原因，菜蔬的成长完全不分季节，只要播下种子就会有迅速生根发芽，但只要照顾得当，生长速度快得惊人。
借着分别向四个方向笔直延伸出去的水渠的反光，姜乾能“看到”区域外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群人先是深挖基础，一根根被处理妥当的粗大树干被深深的插进被反复夯实的土里，然后一根根横梁从粗大树干那一个个预留孔中穿过，将一根根树干立柱连成一片。
一天，二楼一圈内挑出来的区域进入他的视界范围，凡民们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继续埋头往上拼凑着他们的家园，很快便又消失在他的视界中，只能通过水光的倒影观察工程的进度。
那视界边缘，离地三米的悬空“一环”在提醒他，一群凡民用热情和汗水也能创造奇迹。
四十五天后，蓝图成真，围屋落成。
当一众凡民再次齐聚于区域内，姜乾发现，缭绕在他们身周的红尘气明显变多了，且与这片区域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落地生根，这就是落地生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