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暗河
当他在黑市中找到加斯特时,发现侏儒已召集了八个全副武装的清道夫,他们身穿黑皮衣,带着锋利的砍刀和十字弩,几把改装后的重型火铳,还有铁锹、火把,以及风灯和绳索等杂物。
“就这么点人?”加斯特看到格温和他身后的几名“好手”时,忍不住脱口而出。
先前经过一番商议,格温和弗雷等人终于确定了前往地城的人选。考虑到还要有人处理神父的葬礼及后续事宜,格温没有叫上兄弟会的成员们,地城中并不安全,这些退伍老兵和乡下来的农民也不适合再去冒险,还是让他们送神父走完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程吧。
因此,最终还是由他、赫尔、弗雷、摩恩,以及埃琳和她的侍从摩根组成一支六人小队,来到黑市与加斯特汇合。
“怎么还有个精灵?”注意到埃琳时,侏儒啧啧称奇,“你是怎么跟这些尖耳朵搭上线的?”
“说来话长,加斯特,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也行,反正我在地城入口处还留了些人,算上你们,应该也足够了。”加斯特转身向黑市深处走去,招手示意他们跟上,“走吧,我带你们去瞧瞧。”
一行人跟着侏儒在黑市中前进,转过几个弯后,四周渐渐看不到做买卖的摊贩,黑暗笼罩四周,唯一的光亮来自火把,空气中开始出现一种树木腐朽的气息,深绿色的苔藓和蔓生植物在墙上爬向甬道深处,远处传来湍急的流水声,衬得这片空旷的地下空间越发静谧。
很少有人知晓,在阿卡纳地下还有一片庞大的秘密空间,那就是城市的下水道。
早在城市建立之初,阿卡纳的规划者们就设计了一套完备的下水道排污系统,随着时代发展下水道由于种种原因翻修过四次,自从加斯特的“阿卡纳下水道清理公司”接手后,又修整了一次,理由是为应对下城区不断增长的人口进行扩建。
时至今日,整个下水道排污系统已然演变为一个错综复杂的庞大迷宫,有些通道已经废弃,有些则需要专人定期检视维修,以免排水阀门和机关出现故障。倘若没有地图指引,就算是公司的清道夫也会迷失其中。
“我们就这样走去地城?”
“不,”加斯特带他们穿过一座歪斜的铁门,举起火把,一条汹涌的地下水道出现在眼前,“我们坐船。”
他们又沿甬道走了几分钟,前方出现一座小型码头,一艘用来运货的小型蒸汽船停在水面上,他们登上船后,有人拉动船尾的引擎开关,船尾剧烈地晃动起来,精炼后的浓缩鲸油被推入油箱,燃烧产生的动能推动货船猛然加速,驶向水道深处。
十几号人挤在船上,格温注意到侏儒身旁有一名戴眼镜的棕发青年,他身上没有武器,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帆布包,与周围的精壮汉子们明显不是一路人,于是低声问加斯特,“那戴眼镜的是谁?”
“这是我请来的考古学家,威尔·克劳德。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学生,嘴巴严实,开的价也不贵。这次带他去地城,就是为了鉴别一下里面的那些古董,方便估价。”
“哦,你之前说地城里有危险,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格温瞥了眼周围清道夫们的武器。
“唉,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描述...”加斯特望向头顶的黑暗,挠挠下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就在上一次开凿中,我们发现地城里可能存在一些‘原住民’,它们对外来者并不友好,长得也有些奇怪...像某种动物——我不喜欢它们,等你见到后就知道了。”
“还有多久?”
赫尔听到两人的对话,突然插嘴问道,“我不喜欢坐船的感觉。”
“就快了,”侏儒用风灯照向前方水道,他的声音在水面与墙体间来回反射,“入口就在前面不远处,我的人也在那里留守。”
随着货船前进,甬道逐渐演变为天然的青黑色岩穴,水道逐渐宽敞起来,形成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借着火把的光亮,能看到周遭石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气温也变得湿冷,一股寒气从水面升起,令船上的乘客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奇怪。”格温听到加斯特低声自语。“人呢?”
侏儒命令一名清道夫操纵货船减速,在漆黑的水面上缓缓前行,数息后,船身猛然震动了一下,似乎撞到什么东西,坐在船头的清道夫举起风灯,发现货船撞在一块冒出水面的巨石上,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面具和两道野兽爪痕,似乎是某种徽记。周围是一片浅滩,能够看到水面下堆积的鹅卵石与水藻。
“我们到了,”加斯特让一名清道夫将他抱下船,送到岸边,其他人也从陆续船上跳了下去。格温站起身,又看了眼那个奇特的标志。
“那是盗贼与隐秘之神帕西尔的徽记。”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个年轻的考古学家突然开口,“在教团信仰成为国教后,对这名旧神的信仰便受到打压排挤,沦为异教,如今只剩下一些帮派分子和盗贼还会私下里崇拜祂的标志。”
格温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跟自己搭话,随后见对方盯着自己腰间的匕首,似乎对其颇感兴趣,“那是达尼亚风格的匕首,蛮人都会用它来给猎物剥皮剔骨,用作陪葬品,市面上很难见到,我出二十先令,您愿意卖给我么?”
原来是职业病发作。
格温心中了然,“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我不打算把它卖给别人。”他平静地说道,随即挽起裤腿跳进水里,威尔·克劳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闭上嘴,默默跟在格温身后向岸边走去。
临到岸边时,他听到侏儒在前面发出一声惊叫,立即警觉起来,快步冲出水面,随即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加斯特提着风灯,面前是一座搭建起来的营地。篝火周围散落着未燃尽的薪柴和灰烬,架在火上的锅子被打翻,里面熬煮的肉汤全都泼洒干净,六、七个清道夫躺在垫子和零碎的随身物品之间,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