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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警察拉里·奥德怀尔正站在格林酒吧外的大街上。酒吧的门已经闩上了,乐手们正在里面尽情演奏,各式各样的乐器声交融在一起,压过了十来个人嗡嗡嗡说话的声音。马路对面,涨起的潮水拍打着小港口的墙壁;看不见的云层之下,海水变成了青灰色,昏黄的路灯照在上面,闪烁着金铜色的光。海面上波涛汹涌,风力越来越猛,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酒吧里的音乐稍微停顿了一下,大概是一支曲子结束,等待着新的开始。很快,一支孤独的长笛吹奏起来,几个小节之后,其他的乐手听出了这个新曲调,轰一下加入进来,各种乐声再次交汇在一起,声势浩大,几乎要把这家老酒吧的房顶掀起来。外面的大街上,奥德怀尔警官也听出了这支乐曲,欢快的声音感染着他,挤在窄小黑皮鞋里的脚趾开始不安分地叩动,响应着酒吧里的节拍。警车就停在他身后的马路边,他的搭档特里西警官斜躺在空座上,跟着音乐敲着车窗。
拉里·奥德怀尔叹了口气,朝酒吧狭小的双扇门走过去。关于为什么要做警察,他原本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原因,可他常常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不是眼前这个:剥夺沉浸在音乐中的乐手和听众们的乐趣。在几英里之外的戈尔韦市,暴力犯罪率正急剧上升,街头帮派干着各种各样的暗杀和抢劫勾当。也许在那里,他会有更多的用武之地。但是回头一想,那似乎也不是他成为警察的缘由。很多时候,就像现在一样,他怀疑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好理由。
一曲演奏完毕,另一曲又开始了。特里西警官打开警车门,车灯亮起来。拉里停下打着节拍的脚趾,抬起手轻轻敲响玛丽·格林家的门。
敲门声似乎有着莫大的威力,酒吧里,人们的喉咙不再发声,谈话突然中断,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一片安静。乐手们纷纷停止演奏,离开了座位。只有一位激情澎湃的提琴手,浑然忘我地拉奏着。有人在酒吧中间找到了她,提醒她该停下来了,于是音乐就这样戛然而止,只听见玛丽·格林走在水泥地板上的轻轻脚步声。
狭窄的门开了一条缝,玛丽焦虑的脸出现在门后。拉里看到了她身后坐在高脚凳上的安妮·科尔夫。拉里在小镇上认识的人不多,安妮就是其中一个。他实在不希望把安妮的名字记录下来。
“对不起,差一刻就一点了。”他对玛丽·格林说道。
“他们刚刚结束。”玛丽诚恳地说道,“再过五分钟就走了。”
“希望如此,”拉里说,“这对大家都好。”
拉里回到了车上,第一滴雨开始落在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