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凤凰山落水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撑过来的？”楚江灵问他。
他抬起头看她，铁血男人的眼睛居然头一次模糊不清。
“我们……我们……”他握着拳头，青筋暴起，似乎是回到了当时那惨烈的地方。
秦牧良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了。”
“到底怎么了？”楚江灵很好奇，她问小狐狸，小狐狸顿了顿，低头在她耳边呢喃两句，她猛地惊呼，“吃人！”
两个字将地狱搬到了人间。
我看着我哥低下头，转过身，故作轻松的想要笑，可才开口却又急忙转过身，一句话也没说，快步远去。
我看着他匆匆的背影，根本无法想象那十多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也或许，熬过来的只是肉体，心一直就留在那里，从没有走出过那一片无际的草原……
“啊，那什么，咱们换个人说吧，轮到谁了？啊，秦大人，您还没说过吧？”梅傲霜打着“哈哈”冲我们每个人笑，看得出他为了调节气氛已经拼尽全力。
秦牧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在等了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我最难忘的是我父亲临死时抓着我的手，一遍遍的对我说‘清君侧！清君侧！’”
秦牧良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所有人都知道。只因为不肯站派系，被打压到心气郁结，最终不忿而死。
我看向狐狸，如今朝堂上最大的派系就是大皇子和崔丞相，如果要追究秦牧良父亲的死，那么在场的我们都是罪人，谁都跑不了。
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人，做了十年傻子，被人投河了还要装疯卖傻才能逃过一劫又一劫，但原来，我们谁都不轻松，只是有人将眼泪落出来，有人将眼泪藏起来，仅此而已。
“咦，我哥怎么还不回来？你们先聊着，我去找找他。”作为崔丞相的女儿，我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又以什么立场去安慰秦牧良，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我不了解秦牧良，我知道的关于秦牧良的一切，跟其他所有人一样，甚至，我都没有梅傲霜懂他。
这让我觉得尴尬，静默在他身边的每一秒都成了一种煎熬，于是我只能选择逃跑，落荒而逃。
沿海的山风总带着潮湿的气味，它们撩起我的长发，拍打我的脸颊，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活着，又像是从未活过。
哥哥去了哪里，我根本不知道，所以当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时，脚下不由自主的就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谁能知道沿海的山林里居然还滚着一条激流，“哗哗”水声大到将不远处的人声喧哗全部淹没，我喜欢听这种声音，像是那些流水正洗涤我的心灵。
也不知道自己一直这样站着到底站了多久，只觉得灵魂像是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空灵世界，我透过那个世界看到一匹烈马，那马黑的发红，油亮的皮毛是周遭所有马匹都比拟不上的，它那样高，那样大，以至于小小的我被它撞飞出去时，犹如断了线的风筝……
“傻子！”
一声叫唤在我耳边炸起，我被吓的心脏骤停，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朝边上倒去。
“星晚！”
然后，他拉住了我的手。
我觉得我是病了，不然我看到的人为什么不是宋云霖而是一个孩子？一个十多岁的小小男孩，他这样惊恐，拽住我的手像是要拽住这个世界……
“救我！”他对我说。
世界在这一刻全然静默，我在黑暗中等了很久才睁开眼睛，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宋云霖正敞着衣襟趴在我身上，那一双狐狸般的细长眼睛紧紧盯着我的胸口，看得一眨不眨！
“流氓！”我一个耳光扇过去，并迅速护住自己的胸口。
“你要干什么！你这样做对得起楚江灵嘛！你信不信我哥会杀了你！”我气急败坏，也真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可他全然未闻，只是问我：“你胸口挂着的那个……那是什么？”
胸口？
“这是我从小就有的珠子，关你什么事！”
“你哪里来的！”他激动的靠近过来。
我忙又往后退了两步跟他保持距离：“干嘛！想转移话题把刚才要对我做的龌蹉事抹消掉啊！我告诉你，没门！”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这颗珠子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他居然强行拽住我，力道之重，疼的我几乎尖叫。
而后他又像是刚刚才从梦魇中醒来一样又放开了我，眼里居然还带了说不清的懊悔。
我怀疑他脑子有病，可又没有证据，只能轻轻问他：“狐狸，你怎么了？”
他背对着我，不断做着深呼吸，我看着他的背脊一起一伏，也这才发现我们所处的地方俨然已经不是刚才的激流边了。
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我在激流边听水流的声音，然后小狐狸过来吓我，我一激动然后……
我落水了，我在神游的时候落入激流之中，狐狸想来拉我却反而被我一起拽了下去！
再然后，我醒来，我们来到了一个漆黑而陌生的地方，四周山壁围拢，除了垂直而下的一条激流，没有任何出路。
“我们被激流冲进了山坳里？”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激流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大概就是形容它的！
“狐狸，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冲下来，活着才叫奇怪。
宋云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平静，甚至还冲我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我们已经死了，你怕吗？”
“我当然怕！死谁不怕？”我脱口而出。
可他却一摊手：“那我也没办法了，因为我们的确已经死了。”
我大吃一惊，想说不会吧，我的一生就这么潦草的结束了？却被迎面而来的山风吹的一哆嗦，转而便又明白过来，两步上前狠狠一拳砸在宋云霖身上：“你当我傻啊！你说死了就死了！”
谁知道宋云霖这样不禁捶，一拳下去居然就直接倒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