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弟弟叫虎子
“如玉,你妈来了!”
正在家后面的水塘边玩的如玉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转头看得时候,没看见有人,也不知道是谁喊的她。
她起身,拿起自己亲手制做的小渔网就往家走了。
“呀!二妮回来了,这是去哪里玩了,弄得跟泥猴似的,没个女孩样了。”
在他们家,除了了姥姥吆喝她回家的时候会叫她的大名,平时都是二妮二妮的叫着,似乎都忘了有柳如玉这个名字。
只见一个长得像妈妈的人,看见如玉就是一通说。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叫你妈呀!”
姥姥看着眼前木纳的如玉,以为她是看见妈妈眼生了,不敢叫了,所以提醒着她,而如玉看着姥姥跟这个长得像妈妈的人脸上的喜悦,再看看这个长得像妈妈的人怀里抱着的孩子,她就大概想到了。
“来,看看,这个是你弟弟,看看他长得好看不。”
听到她这么说,她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就是自己的妈妈,而且她果然是给她生了个小弟弟,难怪她们都那么欣喜。
“去呀!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不认人了呢!也不说话了。”
姥姥一边看着一动不动的如玉,一边推着她让她往妈妈那边走。
“给,这是给你带的糖,拿着去跟姐姐玩去吧!”
妈妈抽出其中一只抱着弟弟的手,手里拿着几块用花花绿绿的纸包着的糖,又指着堂屋里的姐姐说。
“小虎,虎子,来,让姥姥抱抱,到姥姥这儿来。”
“他叫虎子?”
如玉接过妈妈手里的糖,听到姥姥这么说,就问了一句,可是却没有人回她,可能是她的声音太小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弟弟,只见他圆圆的脑袋上,就头顶上有块黑黑的头发,后脑勺上还用仅有的一咎头发辫了一个小辫子,后来听说,那个辫子是很有讲究的,说是叫做“命辫儿”,一般的孩子不会留,说是从出生起就要一直留着,不能剪,而且一定要留到八岁,代表将来这个孩子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那一天,如玉就记得,她看着所有人的脸,看着所有人的笑,看着弟弟从一个人的手里再到另外一个人的手里,至于那一天自己都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自己都弄不清楚,她只知道,她有弟弟了。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姐姐也穿着一条碎花的裙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而她穿着一双姥姥做的千层底的黑布鞋,一直挽着沾满泥巴的裤管,小脸和小手一直是脏的。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他们起身,说是要走了,妈妈推过来自行车,先是把弟弟放进自行车大梁上的娃娃座里,后又把姐姐扶上自行车的后座,说着话就往外走了。
“如玉,你妈他们要走了,快出来送送!”
姥姥还是像往常一样冲着屋里的如玉大喊了一声,一整天了,他们都沉浸在大人的喜悦里,好像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如玉。
“不送不送吧!我们走了,天要黑了。”
如玉的妈妈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了,头也没再回。
那个时候,都说二妮是最不招人待见的,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有的直到上学前,才有了自己的名字,如玉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从小就有自己的名字。
“这是要走啊!不住一天吗?”
“哟!这是你儿子啊!虎头虎脑的。”
在众多邻居的注目下,如玉的妈妈一路推着弟弟和姐姐就快出了村子了,姥姥也一直都在后面跟着,好像也要跟着走一样,毕竟下次再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里面肯定是有不少有牵挂和不舍吧!
“妈妈,妈妈!”
一整天了,如玉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她看着日渐远去的妈妈他们的背影,好像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悲伤都涌了出来,她一路哭一路喊着,她多希望妈妈再回头看自己一眼,她多希望妈妈也能把自己带走,这样就再也不用被人追着喊她‘外来户’了,可是妈妈骑上车再也没有回头,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因为自行车上下实在是不方便。
她是真的愿意相信,妈妈是因为上下车不方便。
“行了,你妈走远了,听不到了,别喊了。”
转身回过神来的姥姥似乎才注意到身后哭成泪人的小如玉,她也跟着红了眼眶,不知道是心疼如玉,还是对女儿的不舍,或者各种情绪都有。
“你们看看,多可怜啊!还这么小。”
那个傍晚,大概半个村子的人都听到了小如玉撕心裂肺又无济于事的哭喊吧!这一天,也让她对‘你妈妈不要你了’这句话有了模糊的概念。
“你妈会回来接你的,你妈不会不要你的。”
而每一次的见面再分离,每一次歇斯底里的哭过之后,总能听到世风这样安慰她,这一句话也似乎成了她心里全部的光和温暖,尽管妈妈一直都没有来接她,就算是来,也满眼都是弟弟虎子。
渐渐地,如玉好像也不是那么期望了,她心中的爱也慢慢变成了恨和敌意,每一次的见面也从期盼变成了厌倦和逃避。
“你快把二妮接走吧!再晚了怕是接不走了。”
这样的话,姥姥对妈妈说了也不下一百次了,每次妈妈都是说再等等,再等等,可是这一等就是好几年。
如玉长大了一些,弟弟也长大了一些。
他们再来,如玉总是像招待客人一样招待他们,姐姐的傲慢,弟弟的粗暴无礼,她都忍着。
要说住在姥姥家,其实还是有好处的,虽然舅舅们、姥姥、姥爷给不了多少关爱,至少没有人欺负她,还有世风哥哥会保护她,还有世风奶奶不会嫌弃她,他们给她的温暖应该可以让如玉没齿难忘了。
当她一个人躲在草丛里抓蛐蛐、蹲在水塘边听青蛙的叫声的时候,至少这个世界还是有一个角落是属于她的。
至于她是不是孤独,是不是快乐,好像根本都不重要,她只是活着的。
她每天看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他们,什么都成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