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莺（上）
白昼，似乎要将这大堰山之中现存的无尽黑暗一扫而尽。
洛长元在白昼中看到的，是一双雪白无暇的腿。
这双腿看上去很结实，也很有弹性。
洛长元知道，这是一双能让无数男人为之心动，为之沉沦，为之血脉贲张的腿。
这是王寡妇的腿。
洛长元没有看她的腿，看的是她的脸。
他一边看她的脸，一边在努力的想。
他在想王寡妇的身份，想她是如何在无声无息之中出手杀死灰尘的，想她究竟在怕灰尘说出些什么。
王寡妇也在看洛长元，她直勾勾地盯着洛长元的眼睛，那双如丝的媚眼，充满着巨大的诱惑力，仿佛要将洛长元一口吞掉。
二人对视半天，王寡妇突然捂着嘴，吃吃地笑了。
洛长元不解：“你笑什么？”
“一个玩了一辈子鹰的人，临了，反而被鹰啄瞎了眼睛，这难道不好笑？”
“确实好笑。”洛长元问他：“那谁是玩鹰的人？”
王寡妇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灰尘：“当然是他。”
洛长元又问：“他玩了什么鹰？”
王寡妇还在那里笑：“你看不出？”
洛长元摇头：“我看不出。”
“他一个炼药师，死在了自己炼的药手上，岂不是玩鹰的人被鹰啄瞎了眼睛？”
洛长元似乎有点不相信：“他是被自己炼的药给反噬而死的？”
王寡妇点头：“不错。”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洛长元问王寡妇。
“我在这里已经卧底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足以看出一点东西了。”
王寡妇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伤感，一个女人，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她的青春，她生命中最好的年华，都是在这个不知名的小乡村里度过的。
她嫁给了一个憨厚老实的丈夫，只相处了三年，丈夫便已经死了，她又独自经营着一个棺材店，伺候了公婆十年。
洛长元知道，她过的一定很不容易。
他对王寡妇投去同情的目光：“你在替谁卧底？”
“镇抚都卫。”
又是镇抚都卫。
洛长元的瞳孔猛地收缩，他问王寡妇：“你是替唐二先生办事？”
王寡妇轻轻摇头，开始介绍起自己的来历：“我叫夜莺，直属于京师龙都的镇抚都卫，不受边关的江和统领管辖。”
“十五年前，受镇抚都卫派遣，秘密前往边关卧底。后来，我发现此地有人用秘术夺害他人性命，我便在此地卧底，一卧就是十三年。”
洛长元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有查出什么东西来吗？”
夜莺连连摇头：“只可惜，十三年光阴，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夜莺的脸上又浮现一丝伤感的表情。十三年如一日，洗衣、做饭，只能做最平淡的事情。对于镇抚都卫的密探来说，怎能不伤感，不难过。
洛长元突然变得很激动：“会有收获的，一定会的。”
夜莺看着洛长元，没有说话，但目光似乎已变得温柔。
轻风拂面，在这茫茫的大堰山中，两个陌路异地的人，似乎因为一些不同的原因，紧紧地联结到了一起。
洛长元突然指着那个空荡荡的池塘，问夜莺：“我听他们把这个池塘称为圣池，这个圣池是做什么的？”
夜莺解释道：“这个圣池是灰尘炼药用的，每次他将杀死的人头割下，然后投入到圣池里面，辅以药物材料，炼制各种各样的丹药。”
“这个圣池和普通的池塘有什么区别吗？”
“有的，这个圣池里的水并非普通的水，是用十一种名贵的药材：鹿茸、虫草、藏红花、人参、天麻、阿胶、海马、麝香、龙涎香、灵芝，以及二十二种剧毒的中草药构成。再辅以蜀山的泉水，熬制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得到这圣池中的水。”
洛长元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样子，这个圣池真不一般。”
夜莺继续解释：“是的。不仅如此，这圣池的池壁也不是一般的石头，都是极耐腐蚀的黄石砌筑而成的，这种石头只产于黄沙漫天的边塞，也是极其珍贵的。”
“那这个秘术，真是个吃银子的工程。”洛长元叹了一口气，“灰尘一年要花多少银子。”
“十几万两银子。”
“这么多。”洛长元虽然已有些准备，但听到这个天文数字，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是的，我卧底在小堰村已经十几年了，每年都会消耗大量的财力。以前，灰尘的丹药还处于试验阶段，但现在，延寿丹可以量产，鬼丹还差半步也能功成了。”夜莺嫣然一笑，“幸好少侠及时出现，破除了他们的阴谋。”
洛长元突然聚起灵气，将全部气劲置于手中的锈剑之上，然后猛地一劈，气劲呼啸而起，“砰，砰”两声，坚若磐石的圣池池壁突然开裂，池子里的水瞬间哗啦啦地流向各处。
一剑，就将这坚固的黄石池壁瞬间破碎。
二重境，当真有劈山断石之威力。
夜莺的眼中也流出一丝钦佩之意，她望向洛长元：“想不到少侠年纪轻轻，就有着如此修为，佩服，佩服。”
洛长元看着流在地上的池水，叹了一口气，说道：“平常一些人，想要开气感，就已经是难上加难。可这个灰尘的秘术丹药，竟能将那些没开过气感的村民瞬间提升到二重境修为，太可怕了。”
他八岁开始做捕手，十三岁开气感，二十二岁才突破至二重境的修为。修炼之难可想而知。
可这个灰尘的秘术丹药，却有如此功效，不可谓不骇人。
不过好在，现在灰尘已死，鬼丹还没有炼成，圣池也被毁了，一切似乎都好起来了。
不过，他怎么会突然暴毙呢？
而且，是正准备说出关键信息的时候，突然暴毙。
洛长元搔了搔头，突然问夜莺：“你那里有没有针线？”
夜莺不解：“你要针线干什么？”
“我要把这个灰尘的嘴巴缝起来，他的嘴太臭了。”
夜莺被吓了一跳：“可他已经死了啊。”
“谁说死人的嘴就不能那个缝了？”说着，洛长元真的走到了灰尘的身旁，蹲了下去，就要去看他的嘴。
他蹲在那里，背对着夜莺，距离不足五尺。
夜莺的眼睛突然露出针尖一样的光芒，她的手也聚起了气劲。
只需要一击，她的气劲就可以直接穿过洛长元的后背，刺穿他的心脏。
无声无息。